夏栖寒的身体静静漂浮在海面上，没有任何动作。
远处时不时因为战斗而激起的浪涛带着滚滚波纹，晃动着这位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年轻掌灯人。
江明来到近前，伸手一探，还有脉搏，呼吸也没停。
顿时松了口气，只是血液随着海浪飘散开来，染红了附近一大片水域。
这出血量，就算人还没死，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玉露还精！”
江明空出的一只手随手掐了个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诀，但随便什么都可以，只是加强自我认知罢了。
翠绿的光辉笼罩到夏栖寒身上，暂时稳定了他的伤势。
但也仅限于此。
江明能感觉到，夏栖寒陷入深度昏迷的意识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
身上三个血洞暂时止住了血，可这只是表面。
三叉戟的攻击洞穿了他的身体，他的肺部、肠胃器官大概都受到一定的损伤。
玉露还精是个好能力，但江明只学过一些基本急救，想通过这个能力彻底治愈夏栖寒，是不可能的。
江明没有该如何治好这样一个伤患的认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以江明目前的额度，哪怕全部投进去，他也没办法治好夏栖寒，甚至可能因为认知问题，导致更多的后遗症。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到没有趁机“捣乱”的海神，下定了决心。
“小黑！”
江明回过头来，轻声说道，“你带着夏哥回去。”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块源晶，是之前商鸟的战利品，但他想了想，又掏出一块小一点的。
“带着它们，这个两位数额度的我固化了治疗能力，你可以直接勾动使用，半路上如果夏哥状态有变化，就给他用，这个大的，交给你维持自我存在。”
“喵？”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喵！”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去！”
“喵？”
“不用，虽然我现在没怎么构建飞行能力，但御剑术我还是有的，用它代步就行。”
小黑不再言语，她深深看了江明一眼，最终还是脱离了和江明的共鸣状态。
随即，她轻身一纵，整只猫化作一团黑烟，卷住水面上的夏栖寒，逆着风浪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小黑刚离开，江明就感觉身体一沉，之前他能飞行，可不是靠着小黑那双翅膀以及抓住自己的那对小爪子。
而是更深层的共鸣状态，是小黑将她的遁法能力共鸣到江明这边，也就是小黑引导江明使用遁术能力，并不是肉身飞行。
现在小黑离开，江明就失去了这种遁法能力。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江明重新幻想这种能力并不困难，只是消耗更大而已。
但没必要，他有自己的遁术。
无明剑回到手中，他轻抚剑身，一道翠绿的微光浮现其上，随即覆盖到江明全身，顿时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江明抬头看向那位还在发呆的海神，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杀了他！”
“以你现在的状态，可做不到这一点。”
江明重新低下头，看向了海面之上自己的倒影。
影子中，自己的脸庞变得极为冷漠，眼神深沉好似万丈深渊。
他开口道，“让我来！”
“你行吗？”
江明低声询问，他不是怀疑，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打败这位海神。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还没有觉醒吗？那就让我来吧，让我来教教你，该怎么使用源力！”
江明抬起头，眼神已经发生了改变，刚才还在动摇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毫无波动的寂静。
“嗯？”刚才一直在观察的海神察觉到江明气息有些变化，心中怪异无比。
之前，江明给他的感觉只是有一点点危险，就是那种人走在马路上，会对来往车辆有所警惕的那种危险感。
所以，他最先袭击江明，想看一看这种感觉到底有没有出错。
只是之后夏栖寒搅局，让海神先手让夏栖寒退场了，之后继续观察江明的情况。
但这一切发生之后，江明的反应都在海神的预料之中，他也不知道心中那种感觉来自哪里。
可现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人……还有另一面。
江明没说一句话，只是环顾四周，看到另一侧踏水而行与化作人形的水老虎战成一团的凌渊，那边战况有些焦灼。
至于水下的情况，从偶尔从水面冲天而起的水柱可以判断，水下的战斗同样很麻烦。
“哪里跑！”
海神顺着江明的视线，趁势扫了两眼其他战场的情况，结果回过头，发现江明头也不回，忽然朝远方飙射而去。
顿时，海神为防止江明逃脱，立刻动身追了上去。
“靠，你不是说看你表演吗？你就是这样演的吗？不行让我上啊！”
“别捣乱！这里战斗不方便。”
“那你要去哪？”
江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轻声道，“天外天！”
随即，还在水面疾驰的江明忽然一个转向，身形朝着天空射去，身后的翠绿流光在海面之上激起阵阵浪花。
“你还想上天？你额度够吗？”
“额度？你还被这种认知束缚，什么时候才能认清源力的本质？”
“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感应不到吗？”
“感应什么？”
“我们现在的额度！”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额度也是人为赋予的认知，自然也可以受到人为的控制。”
“但，这也……”
“呵呵。”
“太低了！为什么我感觉这额度甚至不到10点？”
“准确地说，是两点！”
“两点额度，能做个鸡毛？”
“哪怕只有一点也足够了！”
海神在身后追赶江明，每当快要追上时，江明又会瞬间提速，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
对此，海神也有些恼怒，他自然没什么好脾气，但是空战正好不是他的安逸区，他只能挥动三叉戟招来海水，化作冲击波远远攻击江明。
然而，明明没有回头看，江明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悠然躲开了海神的远程攻击。
“来吧！”
江明淡漠地话语，却让海神怒不可遏，越是轻描淡写，越能看出这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原本打算回到海中的海神重新振奋精神，再次追赶江明。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想看看，这个离界的天花板，不，是地图的边界贴图是什么样的。”
“那有什么好看的？”
“你总是不关心这个世界的一些细节，在以往的经历中，难道你还没怀疑这个世界的本质吗？”
“有什么好怀疑的，我活生生地生活在这里，身体是我的，思想也是我的，那我为什么还要怀疑？”
“也对，正是因为你这样，所以才有了我。”
“你说的这些我有些听不懂。”
“不需要听懂，这是一种认知障碍，你能看到的，也许我看不到，而我能看到的，或许你看不到。”
“你说话好深奥。”
“学渣就该有学渣的自觉。”
江明直直刺入厚厚的积雨云，这里在风霜雨露之中飞行，还要小心云层之中雷电。
云层看着很厚，但以江明目前的速度，穿透这层雨云花费不过半分钟。
不久，逐渐向上飞的江明感觉到气温越来越冷，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但这不要紧，江明看了一眼还在追的海神，心念一动，周身再次闪过一道光华，然后江明久不再受到呼吸和气温的影响。
“你刚才做了什么？是不是发动了能力，但是为什么额度没有变化？”
“自己看！”
“看不懂……”
江明无奈叹了口气，只是有这么个动作，其实他的呼吸之间已经不再有气体交换，这个叹气的动作只是他的身体无奈下做出的反应。
他打了个响指，虚构之书漂浮到身前，和他保持相同的速度前进。
书页翻动，从以前阴阳分元的中间位置往前翻动，最终来到了第一页，不，不是能力页的第一页，而是这本书真正的第一页，扉页。
在江明原本的记忆中，扉页之上空无一物，一个字也没有，江明也没办法把其他能力页的内容转移到这里。
但是现在，这里出现了文字。
两行金光闪闪的文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
一行四字，一共八字。
上面一行：无中生有；
下面一行：理所当然；
“你……在玩三国杀？”
江明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哈，那我出无懈可击！”
话音落下，扉页之上忽然出现了第三行文字，同样的字体，同样的格式，同样的金光闪闪。
“无懈可击。”
“淦！这什么鬼东西。”
江明眨了眨眼，扉页之上多出来的四个字又消失不见，独独留下八个字在那里孤芳自赏。
“刚才那是什么？”
“你还不明白？是认知。”
“认知？”
“是的，因为认识，所以存在，因为知道，所以成功。就是这么简单。”
“呃，还是有点听不懂。”
“很简单，因为你产生了这种认知，所以这个东西才会出现，因为你知道这东西出现不正常，所以它又会消失。”
“我感觉你像是在说梦话。”
“梦吗？现在和梦又有什么不同？”
“哪里跑！”
对流层的水汽含量极高，没想到海神在这里还能获得加成，他一脚踏出，空气之中的水汽化作浪花托举住他的身体，让他的速度得到极大提升。
江明一时不察，差点被海神三叉戟直接刺中。
总算在戟刃距离自己不足一指之距时反应过来，凭借极为出色的反应速度，及时躲开，然后再次加速。
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
“呵呵，你也就这样了。”
“混蛋！”
“你干什么一直挑衅他？”
“不这样，对方不会追过来。”
“你要他一直追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杀了他吗？”
“你没其他办法吗？”
“有，但是这样方便，而且，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混蛋，你这个精神分裂的小鬼，别一个人在那边咕咕叨叨演双簧，你如果是想激怒我，现在你成功了。”
海神太阳穴暴跳如雷，他看着江明说一句话，变一次脸，神色从跳脱和冷酷之间来回横跳，即便他距离江明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场面仍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而江明所说的话，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总会不经意间传到他的耳朵里。
“你看吧，现在他肯定会死追着我不放。”
“但是，我感觉，这家伙和原作人设有些不符。”
“别说，别想其他，现在他的情况同样是因为认知，就好像我刚才说的，你知道，所以他才存在。”
“哟，随身武器都丢了，看来是真的气极了。”
江明又躲开海神的一记“一去不返”，语气轻佻，转身继续往天空飞去。
“别想跑！”
对流层之后，就是中间层，中间层之后就是热层，到了这里，温度不像下面那般随着高度的提升而下降。
因为头顶的大气层已经极为稀薄，根本没有阻挡太阳紫外线的能力。所以，随着高度的提升，气温在飞速上升。
身体在高速移动时，时不时会有怪异的弧光在周身闪过，并且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即便解决了呼吸和气温的问题，在这片区域，依然有不少的麻烦在等着自己啊。
江明心中暗道，随即开口道，“应该差不多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
“哈哈哈，你太合我心意了。”
“说！”
“坏消息就是，我们大概到不了太空了。”
“这算什么坏消息，这明明是好消息，如果真去太空，我们的肉体大概第一个坚持不住吧。”
“不会，我们只要还在，就一定能坚持住。”
“那好消息呢？”
“这里没有天宫，没有南天门，没有太阳星君。”
“这算什么好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这个离界的背景不是西游那片神魔乱舞的时代。”
“就算如此，那也好不到哪去吧。”
“确实。”
“臭小鬼，去死！”海神再次追了上来，到了这里，他的状态也不太好。
虽然设定上，他是神明，但那只是设定。
他的本质依然脱离不了源质生物这种东西，合适的温度、气压才是生命存在的基础。
可是，在热层，这些生存的基本环境都不复存在。
但，没关系，短时间内，他依然可以凭借他那让人难以置信的身体扛下这一切。
只需要先搞定这个臭小鬼，就能及时回到让他感到安逸舒适的海洋中去。
江明嘿嘿一笑，再次闪开海神气急败坏的攻击，继续往上飞。
他能感觉到，地图边界快到了。
“可恶！”
海神已经被戏耍了好几次，他感觉江明就是故意放缓速度让他有攻击的机会，然后再次引导他追击，以免他真的回去了。
可是，被如此捉弄，纵使海神也失去了平常心，没有做出合理的选择。
“嘿嘿，游魂，不，星数有时候真好用啊。”
如此想着，江明一头撞进了一片海绵般柔软的空间，仿佛从液体进入固体，江明的飞行速度在不到两个呼吸之间就成了鸭蛋，彻底停在了昏暗的宇宙之前。
离界的边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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