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芬儿能进里屋伺候,那就等于沈夫人多了一双可以盯着三太太的眼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芬儿去了三太太那院子也有一两年了,今日才有了这好消息,实在是叫沈夫人有些左右为难。

    “真是奇了,她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沈夫人问。

    “老奴也不知道,啊——或许,跟我那丫头乱炫耀说话有关。”陈妈妈上前一步,替沈夫人碗里布菜,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道,“我那丫头与旁人说嘴,说自己就快要成半个主子了,往后脱了奴籍,可比府里头其他的丫鬟姊妹派头更足,还说什么往后有使不完的富贵。”

    陈妈妈说着,羞赧地笑了,“太太莫怪我那丫头嘴巴上没个把门的,老奴也是一五一十,有什么说什么。”

    沈夫人明白了。

    她点点头:“怎么,你那丫头还想脱了奴籍?”

    说这话时,她微微挑起眼角,目光如冷电一般打量着陈妈妈。

    陈妈妈到底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关键时刻居然稳住了。

    “说句不怕太太恼的话,谁不想呢。不过这话也就是拿出来炫耀罢了,我那丫头性子冲,加上又是太太这头的人,与三太太那屋的其他丫鬟处不来,大约啊是拿这话说事儿呢,不过是小儿女间的打趣说笑罢了,当不得真。”

    沈夫人温温一笑:“你倒是个实诚的,也不怕我恼了你?”

    “哎哟,我的好太太,老奴都跟在太太身边这许多年了,太太就算恼了我,往后我再多孝敬太太些个,太太是个面慈心软的,定然不会与我多计较。就算太太计较了,也架不住我是个老赖皮,就黏在太太身边不愿走,除非太太拿棒子撵我呢。”

    陈妈妈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沈夫人眼底的试探终于慢慢褪去。

    早饭用完,她才徐徐道:“你那丫头我瞧着很好,到底年轻了些个,且叫她在三太太处多磨炼些个时候吧。瑞儿的性子可不好伺候,免得叫她过早来了,还害了她。”

    陈妈妈忙点头,流露些许失望:“太太说的是,全听太太的。”

    等出了沈夫人的院子,陈妈妈满脸的恭敬一扫而空,那凌厉冷漠的眉眼间酝酿着好些肃穆。

    就这样,芬儿正式在三太太的梢间安置下来。

    每日看着炉子,伺候茶水便是。

    活计不忙,但却要细心谨慎。

    三太太观察了几日,觉得芬儿还算不错,想起那一天与陈妈妈说的话,她又宽了心下来。

    这一天,沈夫人过来串门子,顺便送了几匹漂亮厚实的料子来。

    三太太瞧了,笑道:“哪阵风把嫂子吹来了,哎哟,我竟是个睁眼瞎,这些个好料子一样都没见过,嫂子如何舍得就给我了?”

    这话夹枪带棒的,沈夫人仿佛已经听习惯了,也不生气,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瞧你说的,从前哪一季缺了你这儿的料子了?只不过我们妯娌有些个日子没见了,又都在一个府里的,总这样僵着,岂不是叫小辈们看笑话,我这才亲自走一趟的,你若不欢喜,那我这就离开便是。”

    料子是真的好,沈夫人说的话也确实动听。

    三太太脾气再烈也要顾全双方的颜面,便顺着台阶下来了。

    让丫鬟们奉了茶水上来,她在一旁笑盈盈摆弄着料子,越看越欢喜。

    沈夫人忽而问了一句:“你这房里的茶水倒是不错,是新换了丫鬟?”

    三太太头也不抬:“换了的,嗐,说起来这还是嫂嫂屋里的人呢。”

    她冲着一旁陈妈妈努了努嘴:“喏,就是你身边这位妈妈的闺女,叫什么芬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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