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韩望带着抄好的佛经又去了内宅。

    这一回,陈妈妈领着他进去了。

    谁知未曾见到丹娘一面,他连燕堂的门都没进去,就被直接领到了小佛堂。

    陈妈妈笑道:“哥儿赶紧的吧,先把佛经供上。”

    韩望愣住了:“不是让我见夫人的吗?”

    “夫人如今正睡着呢,哥儿的佛经供着,老奴回头定然告知夫人,对了,若显诚心,不如哥儿再跪着祈福,说不准一会子夫人就起来了。”

    秉着来都来了的原则,韩望咬咬牙,总觉得自己距离胜利就只差一步,都到了距离丹娘近在咫尺的地方,如何能不再加把劲儿。

    他一口应下,跪在佛堂的蒲团上,倒还真有那么几分虔诚模样。

    陈妈妈传话给丹娘。

    这会子,丹娘正窝在房里觉得闷得慌。

    原先还不觉得,这怀孕之后心情也跟着容易烦躁起来。

    身边的人都温柔顺从,她也不是那种随意撒泼的性子,如何能拿她们撒气?

    一听陈妈妈这么说,丹娘冷笑:“又来了?刚好,我去瞧瞧。”

    新芽刚要拦着,尔雅从后头拽了拽自家阿姐,飞快贴在她耳边:“夫人这几日憋闷得很,且叫她散散心。”

    新芽:……

    韩望正在小佛堂里祈福诵经。

    那阖眼跪拜的模样,倒显得有几分认真。

    却不知,身后多了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打量着他。

    丹娘冷眼如电,看了一会儿,忽而道:“韩望,你在佛前求了什么?”

    这一声来得太突然了,叫他猝不及防,险些心肝都吓得颤抖起来。

    忙回头,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阵又惊又喜,他忙起身问安。

    丹娘却道:“跪着。”

    韩望吃了一惊:“婶子……”

    “我叫你跪着。”她又淡淡重复了一遍。

    瞧着今日的丹娘似乎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他也忍不住心头惴惴难安。

    “婶子叫我跪着,我便跪着。”他忙笑道,一脸讨好。

    “我叫你作甚,你就作甚么?”

    “这是自然,婶子乃我长辈,婶子又打理偌大的侯府这般辛苦能干,自是要以婶子的话为准。”韩望又见缝插针地说了两句恭维话。

    丹娘轻笑:“那我先前叫你别老是过来,你怎么不听?那会子,是没长耳朵不成?”

    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有些手足无措。

    即便再蠢,这会子也该听出丹娘心情不是很好了。

    她轻轻捻着手指,眼睛也不看他,继续平淡道:“太太叫你过来我府上,是做什么来了?”

    “自然是读书。”

    “撒谎。”

    她缓缓迈进门内,将那份供奉在佛前的经卷翻开。

    上头都是韩望熟悉的字迹。

    见她这般,韩望有些不安,却又有些期待——自己做的那般缜密,应当无人察觉吧……

    谁料,丹娘却撕下一页来,放在烛火上燃了。

    随着纸张燃烧,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香味弥漫开来。

    直闻的人分外恶心,一阵想吐。

    说时迟那时快,丹娘伸手扣住韩望的下颌,强行掰开他的嘴,将还未燃尽的纸张混合着火焰,一股脑塞了进去。

    他吓坏了,尖叫着连连退后。

    可他还是反应慢了一拍。

    丹娘下手狠准快,那团纸张带着灰烬被他咽了下去。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他满面潮红,开始不正常地抓挠起衣服来。

    南歌快步往前,挡在了丹娘的前面。

    丹娘甩甩手:“不妨事。来人啊,请家法。”

    “韩望为晚辈,在佛前不敬,于国丧之时行此不轨之举,合该当场打死!”

    一声清冷落下,从外头进来了四位五大三粗、身强体健的婆子来,她们每一人手里都拿着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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