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许是心情愉悦,拉着狐狸喝了半夜的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毕竟,明日曙光将至,便要动身前往北境。

    她将肩负重责,马不停蹄,不知疲惫,不知何处是尽头,何时有归宿。

    兴许,她的归宿就在那兵荒马乱的时代和血雨腥风的厮杀里,只是如今沾染了不该有的温情,才对这早已失望的人世,百般眷恋。

    楚月没用神农之力稀释酒水,喝了一壶又一壶。

    小狐狸则像个工具人,跑上跑下的拿酒。

    直到屋顶已经喝完了十几壶烈酒。

    小狐狸捧着酒壶,忽而站定住,扭头看向学院内的一片花田,发现两个老东西在偷看他。

    当即狐狸尾巴一晃,遮住了半个身子,似是不想给这两个老贼看。

    而后放下酒壶,准备递给楚月的时候,才发现女孩醉醺醺地躺在瓦片上休息,羊脂玉般姣好的面颊白里透着诱人的红,睫翼浓密似蒲扇,在眼睑下遮出了淡淡的阴影,红衣似火,微扬在晚间凉风里,女孩纤细如玉的手里,还攥着半壶酒,壶口倾斜,酒水不断地往外溢。

    此情此景,宛若古老的画卷般。

    小狐狸坐在屋檐,爪子托腮,如视人间宝藏,看了半晌。

    他瞅了瞅四周,夜色伴花香,月藏乌云后,凉风催着他往前走,在女孩的面颊低下脑壳“吧唧”了一口。

    花田里的两位元老,看得瞠目结舌,瞪着老眼说不出话来,只道这年头的狐狸都成精了。

    风渐渐大了,拂过枝桠和花叶,掀得沙沙作响。

    小狐狸立在屋檐,小爪子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会儿,决定用封印时积攒下的精力,换一回短暂的人形状态。

    血雾自他身躯蔓延而出,漾在皓月清辉下。

    他的身影渐渐与血雾融为一体。

    下一刻,身形修长墨袍翻飞的男人从血雾中走出,倾身将地上的女孩抱在怀里,掠回了殿宇之中。

    花田之中,两位元老见那狐狸“噌”的一下变成了人儿,将他们的新长老给抱了下去。

    “那是……帝尊吗……?”白发老人诧异地问。

    “是……吧?”

    老婆婆愣住。

    难道说,这就是年轻小两口之间的情趣吗?

    ……

    殿宇内。

    夜墨寒抱着他的女孩,步至床榻旁,将其放在床榻,为她盖好了锦被,又捻了捻被角。

    男人坐在床沿,妖孽俊美的脸庞,完美到无可挑剔,讳莫如深的眸,凝视着女孩的容颜。

    他一挥手,水纹般的气力,洗涤掉了女孩满身的酒气。

    他握住楚月白嫩的小手,轻微俯身,在女孩的眉间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这九万年来,他度日如年,蹉跎岁月,像是个负罪累累的囚徒。

    直到这一双母子,不期然的出现在了他的世界,救赎着他画地为牢的阴郁,赐予了他一束光。

    他从未想过,像他这般被族人遗弃,天生妖异,憎恨世间的人,也想走一走人间正道。

    彼时,他游走厮杀之地,宛若个冷血的刽子手。

    阿楚。

    如若你所见到的,是九万年前的屠夫。

    你还会走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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