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花阵……?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不论是执法队,还是云都修行者,俱为一惊。

    段三斩拧起了眉峰,古潭般的眼底泛起了一阵涟漪,充斥着淡淡的疑惑之色。

    周云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和眼底的笑,忙问:“此话可真?”

    “事关重大,不敢欺瞒二位。”

    “风铃花阵在何处,请楚云王指点迷津。”

    “就在屋内,罗家,罗玲玲的身上!”

    楚月所说再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惊涛难止。

    无数的人,近乎都在同一时刻屏住了呼吸。

    “罗玲玲?”

    段三斩眉头紧蹙,抬起眼帘,眸光锋利地看向密室深处。

    冥王的目光闪躲了一下。

    血泊里的北野城双手猛地攥紧,呼吸都跟着急促。

    “玲玲……?这不可能!”罗牧急道:“我家玲玲从未参与过相关之事,怎么会有风铃花阵呢?当年战神祭阵,风铃花阵已经融入了界面压制之中,又怎会出现在玲玲的身上?”

    罗牧双眼通红,老泪纵横,死活不愿相信楚月的话。

    楚月面朝罗牧,浅浅地作了作揖,而后温声说:

    “罗老先生,小王为玲玲小姐治疗的时候,无意发现了她体内的风铃花阵。”

    “风铃花阵寄生在玲玲小姐的体内,汲取着她的鲜血、皮肉而活。”

    “这些年来,不管老先生求来了怎样的灵丹妙药,都治不好玲玲小姐,就是因为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已经被风铃花占据了。”

    罗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月。

    楚月看向了段三斩、周云,正色道:

    “两位队长,风铃花阵,乃是海神界的界阵,而且事关两位战神,不容有损。叶某相信,以执法处的公正,定会护好风铃花阵。”

    “海神界阵,交给上界,势必会引起非议。”

    “因而,为了世上无人诟病总执法处,叶某希望,以天鸾白晶打造的禁制之屋,来放置风铃花阵,与执法亭台相连。这样一来,海神界修行者能够在执法亭台察觉到风铃花阵的变化,上界修行者,也能通过禁止之屋,去欣赏风铃花阵。”

    韩洵闻声,抿紧了唇部。

    这……

    可不是个好事。

    “好。”段三斩道:“我答应你。”

    楚月抬眸,直视段三斩的眼睛。

    心里则记下了这份人情。

    “两位队长,叶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楚云王请讲——”

    “叶某希望,关于风铃花阵的处理,可以将本源老族长排除在外。”

    楚月深吸了口气,郑重地说:“老族长与我断绝关系,与大楚来往,我怕他会恨屋及乌,伤害到风铃花阵,到时,我无颜面对海神界的修行者们,我也没有资格坐在云都王位上去禀统天机!请二位队长务必答应叶某!”

    她这话传到上界,龙族也好,大楚也罢,哪怕是执法处本身,都是没有良心的。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风铃花阵干系重大。

    她此番将阴谋变阳谋,就是想要一步步揪出背后之人。

    这漩涡如深渊。

    她已两只脚踩在深渊,怎可拉龙族外祖父和母亲下水?

    她叶楚月何其有幸!

    三个母亲,都不曾亏待她。

    只是她愧对母亲,无法用自己的双手去护其周全,无法在行万里路的同时要这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她行在路上,途径崎岖和坎坷。

    便希望不好的路自己走了。

    亲人,就能顺坦一些,得几分天赐的福缘。

    段三斩久久不语,并未急着答应楚月。

    周云拧了拧眉,“楚月,那可是你外公,亲外公。”

    “我在大楚,没有亲人。”

    “我厌恶大楚的所有人。”

    “昔日我坠入无间地狱无人问津,为何我苦行九万年之久终见天光,偏要按着我叶楚月的头去承认所谓的亲人?”

    “我尚在襁褓就要承受挖眼之苦!我被我所谓的亲生父亲挖去了眼睛,难道周队长你还要让我相信我的外公?”

    “我,叶楚月,生如孤草,无需这些虚情假意的冷暖。”

    楚月双眼通红爬满了血丝,长袖一甩,周身迸发出极强的意思。

    良久,便稽首道:“请二位队长成全!”

    “好,我答应你。”

    段三斩忽而出声,重复了一句。

    周云偏头看了眼段三斩。

    他怎么不记得,段三斩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执法处的队长里,这女人的难伺候程度,可是排在前三甲的。

    而面对叶楚月时仿佛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段三斩都会如出一辙地应下。

    韩洵望着楚月欲言又止。

    “楚云王,你的外公,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并不坏,也不会坏你的事。”

    “他这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固然不是一代人屠那般在最高峰,却受人尊敬,会被后世永记的。”

    他自加入第五执法队就害怕段三斩队长,但他不想昧着良心。

    老族长每回来执法队,都会给他带一些好吃的东西,还会教他做人的道理。

    他被段队长骂哭了,老族长看到都会安慰他。

    韩洵为老族长打抱不平,愤懑地看着楚月。

    “好人又如何?”

    “与我何关?”

    楚月反问,韩洵哑然无声,心底的怒意到了极致便成失望。

    他以为,叶楚月这般人,是大义凛然者,是通透豁达之人!

    “确实,与你叶楚月无关。”

    韩洵咬着牙,“楚云王日后不必担心,就算我韩洵去给老祖宗养老送终,都不会劳烦你叶楚月半分。”

    是非不辨。

    黑白不明。

    为人是个庸人。

    称王也不过昏君。

    还谈何青史留名,先把天梯爬上去再说。

    “韩副队长,请便。”

    楚月面无表情,言语冷硬凛冽更不见半分的温情。

    韩洵握紧了拳头。

    “也是,怪我想左了,毕竟……”

    他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楚月,阴阳怪气地说:“楚云王你或许此生都去不了上界,韩某人说这些话,是有些不合时宜,欠妥了。”

    韩洵对着楚月咧开嘴笑。

    区区凡人,巍峨山下一蝼蚁,爬梯乃是登天难事,哪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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