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野突然动作急迫地翻起账本,他在仓促地找东西——

    更多的,我手写的批注。

    但这本账本我只看了三分之一,需要批注的也不多。

    即便是翻完了所有,他也没有找到第二个成字。

    “司珏,司珏!”他厉声吆喝。

    司珏不在,他去西郊山头还未归。

    祁叔安排了下人打扫,又匆匆过来:“怎么了王爷,司珏还未回,外头下起暴雨,估计不好赶路。”

    是不好赶路,还是事情棘手?

    我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天,心沉到谷底。

    萧牧野没理会祁叔的话,他挥开我妆台上物件,拉开我的抽屉,许多东西铺陈在眼前。

    最上头的雕花小柜里放着我出嫁那日戴的头冠。

    久没见天日,蒙了一层暗淡的雾。

    我嫁入王府时,头冠上的东珠明亮白净,萧牧野从没见过。

    那以后事务繁忙,我也再没拿出来看过。

    原来四年的时间,东珠也会蒙尘。

    即便我将它好好地收在柜子中。

    铜镜里倒映出萧牧野的脸,他手拿头冠,低头凝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见他伸出手指在绒花上轻轻刮了一下。

    绒花没有成亲时那样鲜艳的大红色,在他的手中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萧牧野的表情太过冷淡,我会以为他是想将上头的暗淡擦掉。

    但是怎么会,萧牧野向来对我不上心,更不会对我的东西上心。

    他放了回去,转而去了我的书桌。

    屋外的暴雨猛然往下落,刹那间院子里的花草都被浇的垂下头,荷叶嗒嗒的响。

    萧牧野的目光落在外头,诡异的安静。

    雨下的太大,祁叔想将窗子关起来。

    却被萧牧野厉喝:“别动!”

    他这么执着,不知道院外究竟有什么。

    一眼望过去,明明只有满目凋零和破败。

    “王爷,您怎么了?”祁叔问了出来。

    他是王府的老人,看着萧牧野长大的,我入王府的时候,下人剩的不多,他说什么也不肯走,说老王爷于他有恩。

    对萧牧野,他鞠躬尽瘁,对我,他周到妥帖。

    对萧牧野的担心也是真的。

    “我祁叔,”萧牧野摔在椅子里,不明白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空茫:“你见过她写的字么?”

    自然见过。

    这府里,大半的人都见过我的字。

    萧牧野将账本递过去,迫切地要一个答案。

    “是王妃的字,”祁叔看过之后还给他:“当初铺面的掌柜怕理解错意思,特意问过王妃。”

    他回忆着当初的事:“王妃当初说,这个封号寓意很好,四年前王爷身体未恢复,她每次写这两个字的时候,便都区分开,当是替王爷祈福。”

    当初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但如今我满心仅剩涩意。

    现在这副表情有什么用,我与他不是相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四年,一千四百个日夜。

    若是他稍微用心,就能发现这些显而易见的细节。

    但萧牧野从没有发现过,他对我从未有过一丝了解。

    萧牧野听完,坐在椅子上怔了一会儿,启唇时我看见他的唇色有些发白。

    但我身上那种不可掌控的轰鸣和沉重又出现了,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然后萧牧野快速起身,出门拐进了旁边小一点的厢房。

    这个屋子,是当初他中毒未愈我呆的最多的地方。

    只是因为当初怕吵到他。

    他从前带兵打仗惯了,戒备心重,睡眠浅,极其容易惊醒。

    所以在恢复之初,我让祁叔将东厢也收拾了出来,当成是我的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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