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是不动声色,这位四叔就越发觉得他说的话将我劝住了。
反正古而往之,男人对女人都无非是一套:你只配做什么,不配做什么。
为此不惜将当初我和萧牧野的事搬出来,就为了激怒我。
“胡说八道什么?!”罗隽大嚷一声:“长得跟水桶似的,果然说的话也不像人话!”
四叔表情一变:“你敢骂我?”
“所以四叔是觉得,有钱才是硬道理?”
我语带嘲讽,纵然早也知道,这些乡绅富豪,没多少真会将百姓民生当责任,却也还是觉得心寒。
心寒的不是父亲当初为清溪做的一切,而是在男人眼中,不依靠男人的女人,不依靠钱财的女人一无是处。
多可笑。
“谁不说钱好?”四叔继续笑:“依我看,你就是再办十个学堂,也没有一间铺子来的实在,这些娘们读了书能干什么?靠学文章换一枚金蛋么?”
周围响起一阵嗤笑。
这些面孔我都熟悉,无非是往日在我面前劝过我不少次放弃私塾开放的人。
有着四叔带头,他们说的话便更直接大胆了。
“你还怂恿老六的媳妇将女娃们送来上学,我就纳闷了,来你的私塾念了书,难道就能给老六生个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在你爹的面上,我们平日里才对你多有忍让,你说你都害死你爹娘了,怎么有脸在清溪救这些娘们?你自己不安于室,还想带着她们都不安分?”
“还是你觉得多念两本书,女人就不用嫁人了?难怪当初成安王要令娶,你的脑子就是读书读坏了!”
谩骂和讥讽都充斥在耳廓里,很难听,很令人心寒。
连戚许都握紧了拳头:“你们为何要这么说一个女子!”
“这时候又说到女子身上了,既然知道自己是女的,那就该好好待在家里,趁着年华未老,再嫁一次,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事!”
我极为嘲讽地一笑。
冷哼的声响过大,引得男人们都怒目视我。
“我真是有本事,只是教教书,学学知识,就似乎要了你们的命,还是说,我让你们不安?”
四叔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们清楚,相夫教子不仅女人能做,生意也不是男人才能谈,女子有了学识,不仅能生孩子,还能养家,就会衬得你们像废物。”
废物二字一落,我见四叔眼底蹦出杀意。
“说什么你!我们是废物?”
“她简直是狂妄,四叔,这女人疯了!”
“她在清溪,早晚要闹出事来,何况现在时局不稳,赶紧将她烧死!”
门口太吵闹,惹得白芍从里头跑出来,伸出双手挡在我面前:
“你们才疯了!我从小生在清溪,我那死鬼爹喝酒赌博打我阿娘,每一次闹到官府,都劝我娘要忍耐,因为嫁作人妇,天生就这个命,谁让我娘倒霉嫁给我爹,可是凭什么?!”
她从来不哭,此时却红着眼眶:“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是一个女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判了?!凭什么是女人认命!”
在场不乏女人,六婶为首的一行人,站在一旁,瘦弱渺小。
白芍的话并不能让男人反思,只会将他们激怒。
人群里不乏有人更为猖狂地道:“你看,小丫头就是跟她混久了,长此以往还得了?四叔,纵容不得啊!”
“砸,既然冥顽不灵,便将这私塾给我砸了!”
戚许被人搡到一边,那几个打手一拥而上,长枪直接将私塾的牌匾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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