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言刘晔与赵云如何作想,在刘备这边,自从分兵南下之后,就一路直往浚道。
可行至半路,刘备却对秦瑱道:
“如今我军南下,孙策虽去,秦翊却有兵马。”
“我军不过四千,秦翊见之,恐有出战之心,若是他分兵埋伏,可当如何是好?”
他多年征战,经验自是丰富。
虽知秦翊已成孤军,却不敢轻视,生怕敌军有伏。
他们兵马不过四千,秦翊却有八九千人,是有可能会分兵出战的。
因而行至此处,刘备思来想去,便觉不能松懈南下了。
而秦瑱面对老刘的担忧,便即思考了一会儿,不由对刘备笑道:
“若依明公此见,我军恐难至浚道矣!”
“这世上多有千日做贼的,断无千日防贼的!”
“吾观秦翊龟缩不出,可见其已失战心。”
“不然孙策一去,他就该重取浚道!”
“不过明公此言也不无道理,依在下之见,秦翊若有心阻拦我军,必会当道驻寨,可令探子先行南下,若未探知其人驻寨,我军便可直入浚道。”
“若其果有营寨,则必有埋伏,我军便不可再去浚道,索性就地驻扎,待得子扬成事,再行进军。”
刘备从此言,索性令士卒休整,又派探子南下探查。
如此一日有余,探子回报,秦翊并未出城,浚道方向也无异常。
刘备闻之,这才放下心来,一路南下。
未至浚道城内,便先令人先行入城知会。
这浚道城先经孙策猛攻,后孙策又撤出了兵马,已无驻军。
听得刘备领军前来,县令那是欢天喜地,还不等刘备行至,就带着城内百姓出城迎接。
这可让刘备享受了一次王师出军的待遇,不敢托大,又执县令之手,行入县府之内,下令张榜安民,严令麾下不得扰民。
浚道城内百姓见刘备军将士并不劫掠,自是感动不已。
毕竟无论是袁术还是孙策,麾下不论军纪如何,都常有欺民之举。
军阀们来来往往,受苦的都是底层百姓。
见得刘备军如此,百姓自是不想再让刘备走了,竟是自发的拿出家中仅剩的粮食来到城外犒军。
又有乡里长者前来县府恳求,希望刘备长久驻军于此,保境安民。
在那一声声恳求之中,刘备潸然泪下,难以回应。
好不容易劝退了众人,还仍自抹泪对秦瑱道:
“彼等皆是我汉家子民,不料竟是如此艰难,可见当今天下万民多难啊!”
秦瑱跟着刘备一路走了这么基层,自也感慨民生之多艰:
“正是兴亡百姓皆苦,自董卓以来,天下散乱数年之久,百姓苦不堪言。”
“先贤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如今此状,正是人心思定,袁术失其道而丧民心。”
“既如此,似历城、全椒等县必是皆望我军之助,无须再往,自可派人招降,即可获城!”
“我军只管在此,待得合肥陷落,便须即刻治理,不可失了民心。”
刘备听之,自知须得尽快恢复秩序,索性听从此议,又派人前去招降诸县。
而同一时间,刘晔与赵云也来到了水寨之中。
却说郑宝其人本是庐江豪强,因知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收纳百姓流民万余聚集于巢湖之内。
此人虽是草寇,却有大志,时常有南下之意,又惧百姓不肯从之。
因思刘晔一家乃高族名人,常有招纳之意。
奈何刘晔历来不与之牵扯,深以为憾。
此时忽闻刘晔前来,自是心中大喜,只以为刘晔来投,当即令人将其招入水寨,设宴款待。
刘晔与赵云入得寨后,只见寨内兵马众多,二者虽惊,却也不露惧色。
待得入得堂上,便见堂上坐着一人,方脸虬髯,容貌粗犷,正是郑宝本尊。
不等刘晔发话,郑宝便即笑道:
“久闻子扬之名,多次招揽不得来见,如今不招自来,所为何故?”
刘晔见之,当下一笑道:
“乃从使君之命,欲来招揽大帅共襄大业!”
可郑宝一听,便是眉头一皱,冷笑道:
“不知君所言之使君何人也?”
他本以为刘晔是来投靠,没想到居然是来当说客。
使君何人他自然知晓,无非便是刘备。
但他若有投别人之意,岂会割据到现在?
故而装作不知,想看看刘晔有何计较。
而刘晔见之如此,便知其意,当下嘴角露出一抹轻笑道:
“若论使君,除了刘豫州又有何人?”
“大帅应知,如今刘使君受天子令来讨伐袁术,王师已进寿春,不日便会南下。”
“因听大帅威服四方,坐拥万众,故命在下前来招揽!”
“还望大帅从之,来日拜将封侯,指日可待!”
郑宝一听此言,便是恼怒不已,暗忖我几番邀你前来,你不从我,如今刘备一来,你倒是先来劝降于我?当真不为人子!
可他恼怒是愤怒,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想杀了刘晔泄愤,却惧士人口诛笔伐,心想辞决此事,又怕刘备日后发难。
当下思虑片刻,只得对刘晔笑道:
“久闻刘使君之名,但尚未得见,不知其人可否。”
“吾观子扬远来,已然备宴接风,不妨先饮宴一番,再论诸事!”
刘晔闻之,自是欣然受命。
郑宝见状,索性令人摆宴,他则是借故行出堂外,招来心腹问道:
“吾还道刘子扬其人前来欲投效于我等,不想此人竟是与刘备劝降来了!”
“如今刘备入得寿春,其势已大,如之奈何?”
一众心腹听此,自是愁眉苦脸,唯有一人笑道:
“此乃好事,大帅何故如此愁绪?”
“我等身为贼寇久已,趁着刘备如今相邀,不妨投之,换取官身,来日也可步入正道。”
众人闻之,抬头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是一文士。
因是郑宝威望甚高,百姓士人多有投之,其麾下自也有文士辅佐。
但听此人之言,郑宝却是皱眉道:
“若欲投官,袁术在时,吾便投之,何须等到今日,又投甚么刘玄德!”
“召诸位前来,自为商议该如何方可送归彼等,而不得罪刘备!”
他一说这话,一众文士自是皱眉不语,唯有一人笑道:
“兄长何不知也,即是刘备遣使前来,可见其人意在我等。”
“此时不应,必引其怒,便是送还其使,刘备日后南下也会发难。”
“不如施个祸水东引之计,以解此患!”
“我见如今刘备、袁术两家相争,虽让刘备入了寿春,可皖县、合肥等地尚有袁术兵马!”
“即惧刘备南下,不若将其使绑缚,交予那庐江刘勋,给与百金以作酬谢。”
“刘勋此人喜好财货,又为袁术大将,见才必喜,见使必怒。”
“教他杀了这刘子扬,自可引去刘备怨恨。”
“他麾下尚有兵马两万,刘备怪之,必然西进,与他纠缠。”
“若是刘勋得胜,我等自无大患,若是刘勋战败,便知刘备势大,倒时候兄长愿投便投,不愿投之,我等渡江南下,也免受其辱!”
郑宝闻言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自己麾下头领,名唤胡四。
平日颇为机敏,有些小聪明。
听其言之有理,他不由点了点头,又想到刘晔身后的赵云,顿时沉声道:
“可我观刘晔身后之人颇为雄壮,再者刘晔也习剑术,人少恐难生擒!”
既然他要祸水东引,就要保证生擒二人,不能让两人死在他的地盘。
胡四一听此言,顺势上前笑道:
“尔等再勇,不过两人,我等一拥而上,他们如何能是对手!”
“若大帅不愿强行此事,不若趁饮宴之机,将其灌醉,再行绑缚!”
郑宝闻之,暗道可行,索性有令人前去取来数坛美酒。
而他在这边谋划之时,堂内刘晔见其久久不归,不由眉头一挑,回头悄悄对赵云道:
“彼人如此,恐欲生难,如今必在安排人手,将军可惧乎?”
赵云闻之,虎眉一竖,沉声道:
“有何惧哉!唯恐伤了先生,难以复命。”
“若先生恐惧,不若现在撤离,我带先生杀出寨去!”
刘晔听得此言,越发暗道赵云胆略,摇头道:
“不可急躁,我料郑宝不敢强行动手,等会儿若是饮宴,将军看我摔杯为号,便可动手,若能擒杀郑宝,即可成事!”
赵云一听,不在多言,只是沉默不语,手执刀柄,昂首挺胸。
见得赵云这般沉静,刘晔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句:真虎将也!
二人谈话之间,郑宝已然回到宴上,不过身后多了不少头领。
刘晔见状,不由对郑宝笑道:
“大帅此状,欲擒我耶?”
郑宝心中一惊,急忙干笑道:
“乃因在下不善酒力,特招诸位坐陪。”
当下一一给其引荐,只见众人皆是凶神恶煞,看的刘晔眉头直皱,再观赵云却是云淡风轻。
待入得席上,众人自是连连敬酒,心想灌醉先灌醉赵云。
赵云见之,便是来者不拒,似无防备之状。
郑宝坐于主位,见得赵云如此,不由举杯笑道:
“将军真海量也,我敬将军一杯!”
刘晔见此,便即端杯一笑,站起身来对郑宝道:
“要敬也是在下先敬大帅,累得大帅几次相邀,不得前来,今当赔罪!”
郑宝见其起身,无奈只得饮下一杯。
却见刘晔迈步上前,来到其身前,亲自斟酒道:
“此盏已作赔罪,当再来一盏,了作谢意!”
说罢又给了郑宝盛满了一盏,端起递到其身前。
郑宝本不喜饮酒,但此时心中有事,只得端杯再饮。
不料他一喝完,刘晔便笑道:
“最后一盏,愿我等日后和睦相处,共成大业!”
一连两杯,郑宝已经有些上头,见得其又道一杯,不由瞪眼道:
“先生连灌我酒,欲何为也?”
可他一说罢,刘晔便将杯子一摔,一手把住了剑柄,暴喝出声道:
“大帅端酒前来,又欲何为?”
他这一声暴喝而出,脸色胀红,眉毛竖起,一副怒发冲冠之相,众人见状,自是一惊。
郑宝见其如此,心知事情败露,当即大呼道:
“诸位速速动手啊呀!”
他一声喊出,却听哐当一声,一个酒坛朝着郑宝就砸了过来,巨大酒坛碎裂,差点没把郑宝当场砸死。
众人见此,急忙回头,却见赵云早已一步跨过案桌,犹如豹子一般,三步并做两步,拔刀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郑宝头发,一刀便将其斩杀当场。
刹那之间,鲜血狂涌,瞬间让赵云成了一个血人。
众头领见状,纷纷大惊失色,拔刀的拔刀,惊叫的惊叫,却见刘晔一把提起郑宝头颅,高呼道:
“使君有令,贼酋郑宝,其罪当诛,敢有动者,与其同罪!”
一时间鲜血流在其手,不断朝着地上直淌,场景颇为血腥。
赵云则是回过身来,形容冷肃道:
“再敢动者,立死于此!”
他将眉头一竖,提着刀一人冲着众人走来,吓得这一众贼寇连连后退。
他们哪见过这等狠人,当下再无反抗之心。
只见胡四扑通跪到在地,便高呼道:
“我等愿降使君,还望将军饶命!”
他这一带头,众人便纷纷跪地高呼饶命。
瞬间就让二人稳住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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