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备军已经夺取了相县的事实,吕布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只得驻扎于沛国边界,令人探知刘备军虚实。
与之相对,吕布抵达的消息,也被探子探知,传到了刘备这里。
听到吕布竟然带着兵马追到了沛国边界,刘备直接笑麻了。
若是之前,他还惧吕布三分,现在他还真不怕吕布。
相县可不是小沛,此地作为沛国治所,城高墙厚。
兼之城内有超过三万大军,钱粮充足,虽然战力不高,但吕布要想攻城,基本不可能。
于是刘备再度将秦瑱叫来,那这哨骑传来的军报笑道:
“军师,如今吕布再至,我军该如何应对?”
他这个应对,不似以前那般想要抵抗,而是询问有没有办法搞吕布一波!
而秦瑱却没这个心思,他对刘备道:
“有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吕布至此,倒也不出所料!”
“明公若想败之,并无不可,然则现在我军败吕布不如用吕布!”
“明公可还记得我军最初定下之略?”
刘备听着,自是眼睛一亮道:
“军师莫不是说那火中取栗之策?”
“正是此策!”
秦瑱点头笑道:
“现在我军已取相县,然则南方诸县尚在袁术掌控之中。”
“我等若要南下慢慢夺取,颇为费时费力。”
“再者,城内兵马尚需整训,也不好南下!”
“我料吕布急行而来,必未带多少粮草辎重,彭城国早已衰败,除吕县外,无粮可供,如今陈兵沛国边界,是因进退两难。”
“故我军不妨遣一信使前去,答应与之粮草,让他南下帮我军攻下诸县。”
“他在前方取城,我军于后收利!”
“也好让他在前方为我军挡住袁术之怒!”
刘备听着这话,自是恍然大悟,又惊道:
“原来这便是军师所虑之策!”
他突然发现,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秦瑱所言的典故何其相似!
吕布为猿,他们为狸!
吕布善战,南下攻城掠地,可又是孤军,取了城池也守不得,还要面对袁术的压力!
而他们只管在背后练兵,吕布打下一座,就接收一座。
吕布就像是那被火撩去毛发的猴子,白忙活一场,栗却尽入他们之口!
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是一惊道:
“莫非这就是军师原本谋划之策?”
他可是清楚记得的,秦瑱一开始,就是发了一封信,吕布一回应,秦瑱就言之鱼儿上钩。
之前他尚且不明白此意。
可现在看来,当初吕布回应,可不就是上钩了么!
不然的话,何止于一步步走到现在,到了不得不为他所用的程度?
难道到现在为止,每一步都在秦瑱的预想之中?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谋划也太可怕了!
而他如此表现,秦瑱却是摇了摇头道:
“非也,我谋划并不全然是此!”
“明公须知,人力有时尽,瑱便能谋,难道能算尽所有?”
“按照我所谋划,吕布本是不当与粮草的!”
“他若不与粮草,必要南下,我军可在其身后收其粮草。”
“可料来料去,没料到陈宫如此难缠!”
“故而便取了破吕布之军,诱吕布前来之策!”
他来之前就有两种准备,一种是吕布给粮草,一种不给粮草。
两种准备都有应对之策!
但原本在他看来,吕布不给粮草可能性更大,给粮草的可能性小。
所以他才会提前打造钩镰枪,准备坑一波吕布。
只是没想到可能性最小的事情发生了,吕布竟然真被陈宫说服给了粮草。
这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巧合局面!
远没有现在刘备所想的那么恐怖。
不过他这番话语,在刘备眼中便成了谦虚之言,老刘笑道:
“不管如何,都在军师掌控之中!”
“只一帛书便将吕布以为己用,古今未闻有这等谋划之能!”
如此笑了笑,他又有些担忧道:
“然则吕布此人素喜劫掠百姓,若让他取城,难保成效啊!”
吕布喜欢劫掠百姓,那是出了名的。
初时在长安,挖掘陵墓,后投袁术,又劫掠南阳,再北上,又被袁绍所忌。
此后河内、兖州、徐州,每到一地,必然弄成一团乱麻。
现在吕布取城是可,但要是取一城就劫掠一阵,那他接收起来也麻烦。
不过他疑虑一出,秦瑱就摇头笑道:
“明公勿忧,吾料吕布不敢,也不会劫掠!”
“现在他若南下,只能在沛国境内,我军就在身后,他不仅要考虑前路,还要顾及我军!”
“吕布乃一小人,善度君子之腹,他知我军在后,怎敢劫掠百姓?”
“必是得了粮草之后,便行离去!”
“再者,即便他真敢劫掠,我军随时可以出兵,他便劫了,难道还能带走不成?”
“吕布看不出来,陈宫难道看不出来?断不会行此利于我军之事!”
“他们现在,要么等着粮尽,要么乖乖南下,断无其他选择!”
“现在南方诸县兵马不多,粮草辎重也不多,凭吕布武勇,诸县断无抵抗之力。”
“只要速度够快,便能杀入九江劫掠,对他也有好处,断然不会不行!”
听罢秦瑱的分析,刘备连连点头笑道:
“军师如此说来,吾便放心了!”
“待吾亲自手书一封,前去吕布军中!”
说着,他就写了一封信件,让人送去吕布军中。
这封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先问吕布是不是前来帮他们取相县的,如果是的话,相县已被夺取,他们愿意供给粮草,让吕布南下帮他们夺取诸县。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请吕布自行离去,不能劫掠百姓,不然他们兵马可不是吃素的。
如此一封信件,在小卒的携带中朝着吕布军中行来。
而与此同时,吕布军营之中。
吕布坐在案前,虎目上挑,满脸含怒。
其他人均是默然不语,气氛要有多凝重,就有多凝重。
因为他们知道了一个事情。
刘备取相县,是兵不血刃的,几乎是一到相县城下,就被迎入城中。
而原因也很简单!
刘备说降了桥蕤这货!
一招擒贼先擒王,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梅乾万余大军!
短短几天不见,刘备已然今非昔比!
遥想当初刘备来增援之时,仅有八千多人马!
结果这一战打了,刘备得钱得城,坐拥三万多兵马。
可他呢,啥也没有!
即便得了钱粮,那本来也是他自己的!
好不容易收归了韩暹、杨奉二人所部,还被刘备砍去了一半人马。
就连陷阵营都被刘备给打残了!
可以说直到现在,吕布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刘备怎么就一步步在他眼皮子底下崛起了呢?
这合理么?这不合理啊!
故而不仅是吕布,就连帐内众人,都是一脸凝重。
沉默了许久,此次随军的王楷方才感慨道:
“不想刘备竟如此取了相县,当真始料不及啊!”
他本来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可他一说完,吕布就抬起头来,两眼杀人一般的看着他,冷声道:
“还不是尔等出的好计策!”
“说什么一举三得之计,结果可好!”
“一举三得的是刘备,我军倒是一无所获!”
他这话虽是对王楷所说,却是在嘲讽陈宫的计策。
在他看来,要是没陈宫,他起码少亏一些钱粮。
现在钱粮亏了,兵马损了,陈宫要负全责!
此时,他又想起了陈登的好处。
最起码,人家一开始就劝他不要和刘备作对!
只可惜现在,他连陈登也给赶走了!
听着吕布的嘲讽,王楷羞愧的捂住了脸,而陈宫则是迈步向前,低头沉声道:
“此番乃敌军算计,是我不查,还请温侯降罪!”
他这话一说出,众人便是一异,吕布亦是微惊。
陈宫历来嘴硬,大多数时候都宁折不屈,现在居然主动认错了?
而吕布这人就是这样,你要是和他对着干,他对你没啥好态度,你要是态度软化一些,他反而会不好责怪你。
因而见得陈宫低头,吕布神色稍霁,皱眉道:
“汝虽有过,却也是一片公心,吾也不罚你!”
“我只问你,如今我军粮草将尽,该当如何?”
陈宫一听这话,便叹息道:
“此番是我之故,心想敌军带着粮草辎重,虽取相县,未必能快!”
“不料敌军谋划如此了得,竟提前有所准备,致使我军到了现在这般境地!”
“温侯若问粮草之事,唯有一法,可遣使刘备,让其拨些粮草,让我军返回下邳!”
而他话一出口,吕布便大怒出声道:
“汝言何事?让吾去求那大耳贼?”
“此事断然不可!”
“他如今几次三番坑害与我,我恨不得举兵灭之,如今便是无粮,也不低头向此人求粮!”
他这一声喊出,似魏续杨奉等人都朝陈宫怒视而来。
但陈宫面对众人如此,便恨声道:
“固知温侯所想,在下亦不愿低头。”
“然则如今我军行至此地,粮草将尽,若不求粮,如之奈何?”
“便算我让将军劫掠,可如今刘备在相县兵马众多,又有钱粮,我军若劫掠周边,此人定要出兵,我军远来,如何抵御?”
“若不劫掠此地,我军还能从何地取粮?一路往东,郡县早已被曹操屠戮一空,哪有粮草还能供应我军?”
“并非在下要劝将军低头,而是形势如此,不得不为!”
“温侯要怪,便怪在下,切记以大事为重。”
“若温侯恼怒,请斩某头,但温侯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坏全局啊!”
再一次,陈宫以死明志。
然则这一次,吕布却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能感觉到,陈宫这是真的在为他着想!
即便一死,也要让他憋住去找刘备要粮,可见陈宫其心之诚。
想到这里,吕布皱眉道:
“休要做此态,整日求死,莫非以为我吕奉先乃嗜杀之人?”
“汝也休要装什么忠臣义士来劝谏于我!”
“方才吾不愿遣使,乃因我等与刘备交恶,如今又求粮草,刘备如何肯应?”
见吕布松口,陈宫忙道:
“刘备必然肯应,因我军虽与他们交恶,可明面上我军与他尚且是友军!”
“我军若主动开口,刘备必应!”
“至多不过是应他一些要求,并非难事!”
吕布听着,心想也只能如此了,索性沉声道:
“那何人可为使!”
陈宫忙道:
“王子法可也!”
王楷一听,忙上前道:
“在下愿意前去!”
“也罢,那就让你前去!”
吕布对王楷嘱咐道:
“务必多要些钱粮,若他有求,酌情应之!”
“诺!”
王楷听此,急忙领命行出。
随着王楷离去,吕布一时意兴阑珊道:
“尔等退下吧!”
说着,便让众人离去。
众人自是纷纷告退。
可还没等众人行出大帐,便见王楷神色复杂的行回帐内:
“温侯,温侯且慢!”
吕布刚要起身离去,见得此状,就不耐烦道:
“又有何事?”
王楷忙道:
“刘备遣使至!”
“刘备遣使至?”
吕布顿时一愣,众人也是脚步一顿。
唯有陈宫一步上前道:
“刘备遣使言说何事?”
他一说吧,就见王楷面容苦涩道:
“刘备说愿意供给我军粮草,让我军南下助他夺取诸县!”
他这话一说完,整个帐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怪异无比。
陈宫更是面色煞白,神情复杂!
他知道若是敌方主动提出来这事,那就说明一点,他们抵达这里,也可能是敌军的算计之一!
难道整个过程,他都是在被敌军牵着走?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敌人也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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