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势再起,雾气涌动。

    遮罩住了院内的三人,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锦衣老者吐出一口浊气,在戏服少女说完后,立即抢在前面当先发言。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再说难听些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的蚂蚱,而且已经来到了可怕捕食者的眼皮子底下,若是再起了内讧,那才是要全部尸骨无存,一个都无法逃掉。”

    “一根绳上的蚂蚱?”

    苏暮心中念头电转,面上却是毫不客气冷冷说道,“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藏在门后,意图对我这只误入此间的蚂蚱暗中偷袭?”

    “老夫我,我当真是……”

    锦衣老者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由得一阵剧烈咳嗽。

    他顾不上调匀气息,还得努力压制了火气,以最温和的语速慢慢说道,“小兄弟你好好想一想,在咱俩开门碰面的那一瞬间,老夫是不是尚未出手便猛地停住?”

    “而且在接下来的交手中,也一直都是你在主动进攻,我从头到尾只是抵挡躲避,并没有不顾一切和你分个高下生死。”

    “那是老先生你学艺不精,打不过我这样的年轻气盛。”

    锦衣老者眼角嘴角微微抽搐,但在听到这句话后,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却不由自主稍稍放松下来。

    只因为那个疯子说的是老先生,而不是像刚才那般充满杀机喊着老东西。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上的变化,至少说明这位没有一疯到底,多少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儿人性,这样便有了进一步交流的可能。

    至少在这个该死的巷子内,再不能像刚才那般不管不顾生死交锋。

    就在此时,苏暮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打断了锦衣老者的沉思。

    “老先生你确定,刚才躲在木门后面,并不是想要进行偷袭?”

    “老夫对天发誓,绝无偷袭小兄弟的意思。”

    锦衣老者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当时我刚刚从身后的房间内逃出,正处于惊魂未定之时,却又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竟然直接停在了这座小院的门外。

    陡然面对这种情况,老夫还未松弛下来的心弦顿时再次绷紧,同时还不敢贸然开门查探情况,所以只能在门内一动不动戒备等待。”

    “原来是这样,莫非是我误会了老先生……”

    苏暮若有所思,话说一半却又猛地抬起头来,“但我还是觉得你不可信任,说不定你便是所谓的邪祟化作人身,从屋子里跑出来乱我心神。”

    “才好了片刻,竟然又要疯了么。”

    锦衣老者捂住胸口,摇头叹息着道,“老夫是三山门长老席诸,在元山城内已经呆了至少二十年时间,又怎么可能是黑空巷内的妖邪灵神?”

    “退一万步讲,如果老夫真的是黑空巷化身,绝对不会和你啰啰嗦嗦说这么多话。

    小兄弟你怕是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又怎么可能和我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在交手时占据了上风?”

    苏暮沉默不语,消化刚刚得到的信息。

    戏服少女便在此时开口,柔声细语慢慢说道,“这位公子,虽然妾身不知这位老先生的真正身份,却可以保证他绝对和你我一样都是活人,而非是黑空巷内邪祟的化身。

    毕竟如果是邪灵的话,几乎不可能和老先生一样说这么多话,亦不会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唯有恐惧与血肉才是它们最喜欢的东西。

    小女子这样的解释,公子听后可明白了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苏暮微微颌首,一声低低叹息,“既然吾等沦落此地,那么又该如何出去?”

    “同时天涯联络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戏服少女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又重复默念了一遍,才收敛思绪缓缓说了下去。

    “小女子名叫许青衣,并不是元山本地人,只是为了探查表姐无故失踪一事,才来到这里盘桓了许多时日。

    期间在城内外打探消息时,我也听说了诸如黑空巷、无面人等种种邪异传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深陷其中。

    回到公子刚刚提到的问题,以妾身所知的线索和信息,像这等地方虽然危险重重,一般情况下却并非完全没有生机存在。

    只要我们能齐心协力找到生路,便有很大可能在不惊动邪祟的情况下脱身而出。”

    许青衣,穿着戏服的女子,而且是有灵在身的玄门中人。

    那么她所寻找的姐姐,是不是惨死在望山村徐家的那個戏班歌女?

    但从两人给他带来的感觉看,她们完全不在一个实力层次,因此到底是不是姐妹关系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苏暮眼中波光闪动,思索片刻后又开口问道,“如果找不到生路,或者是在寻找生路的过程中,便已经惊扰到了那只邪祟呢?”

    戏服少女沉默片刻,抬起头来幽幽笑道,“公子所说的两种情况,其实可以合并起来算是一种情况。”

    “无论是没有找到生路,还是在找到生路前遭遇邪祟,我们都只剩下了一条道路可走。

    那就是施展毕生所学,倾尽所有力量,与那个家伙拼死做过一场。”

    苏暮追问,“若是真的与邪祟做上一场,我们三个联手又有几分胜算?”

    戏服少女再次沉默下来,许久后才摇了摇头,“公子的心态非常乐观,说不定运气也会非常不错,或许真的能够在机缘巧合下找到生路。

    只不过我刚刚说施展毕生所学,其实是为了让吾等在死前不会留下遗憾,至于倾尽所有力量,大概意思是能让我们死的比较有尊严一点。”

    这个回答,当真是出乎预料。

    苏暮一时间也有些怔仲,不知该说些什么作为回应。

    席诸听到此处,眉头一皱插话进来,“姑娘前面说的都还不错,但最后这句话一出来,岂不是要让小兄弟的乐观变成悲观?”

    “乐观也好,悲观也罢,都对我们面临的情况影响不大。”

    戏服少女又是一声暗暗叹息,“想要从黑空巷内脱身而出,除了必须保持住冷静的心态,还有及时敏锐的反应,剩下的就是要看我们的运气如何。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片刻后就能找到生门离开,根本不需要和此处的邪祟碰面。

    而若是运气不好的话,也许当我们推开这扇木门,便能看到邪祟已经来到近前。”

    话音还未落下,三人面色陡然生变,齐齐转头朝着房间黑漆漆的门洞看去。

    哗啦……

    哗啦哗啦……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人拖动沉重铁链,在屋子里面不停摩擦地面,才发出的哗啦哗啦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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