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 第232章 能不能给你穿耳?
    「终须别」

    苏可久知道,这是他还能和杨烟独处的最后一个夜晚。

    是无月的夜晚,天空只有繁星。

    是她的生辰,他等待这天已久。

    借着满院灯光和漫天星光,他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姑娘。

    她比他刚见着时长高了一头,熟得像六月的蜜桃。

    但他一直记得初见她时的样子。

    是灰布麻衣的一根瘦巴巴的豆芽菜,眼神清亮礼貌客气地敲他家门求住一晚,他却给她指了城北边的城隍破庙。

    许是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的擦肩而过。

    但打那以后她却一直勾着他的心。

    他想起破庙前他们共同走过无数遍的小桥,他和她常常相望于桥的两岸。

    那日他邀她搬离破庙,与她周旋三番。

    他在桥上心跳如雷地等待,看着她下了桥又回转,回转了又要离开……

    他的心也跟着她起起落落,摇摇摆摆。

    即使现在,还是如此。

    只要她勾一勾手,就可以让他摇摇欲坠的心再度摇摆起来。

    可他还是说不出口一个“喜欢”,或许早已不是喜欢,而是“爱”。

    如果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一千个日日夜夜都不算“爱”,那什么才算呢?

    经年累月,再复杂的词汇却都成了最无足轻重的告白。

    他只能问她:“你怜悯过我吗?”

    最后一句问出来时,他已觉言尽至此、精疲力尽。

    杨烟刚要张口回答他,便被他伸出一根手指,闭住了她的双唇:

    “烟儿,不要说。”

    她怎么回答,都不重要了。

    那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究竟已和她无关。

    ——

    灯笼里蜡烛灯花“噼啪”炸了一阵。

    杨烟一个个摘下来剪了灯芯拨亮火光又挂回去。

    不知谁家一只橘色小猫从院墙翻进来深夜造访,琥珀般的眼睛中闪着光。

    杨烟丢给它一团绒球,看着它在竹椅下倒腾着玩。

    时不时抬手摸一摸它的脑袋。

    苏可久回屋子收拾许久,拎出一个书箱,他也终于收拾好情绪,还是那个如圭如璧的俊雅书生。

    出来就见着杨烟在逗猫。

    女子出神地盯着小猫的后背,笑意盈盈,眼眸中清澈如水。

    话到了嘴边,他却开不了口。

    “这么晚了不休息,拿着书箱干嘛?”杨烟却看到了他,抬眼问。

    苏可久眼神躲了远,面上似笑非笑:

    “就等着今天给你庆祝生辰,也是跟你告别。今天我就搬走,明天再来收拾行李。”

    “搬走?”杨烟从小猫身上收回手,表情一瞬慌乱,“搬去哪儿?”

    “搬回客栈吧。”苏可久温然一笑,“马上要殿试了,总不能一直赖在你这儿。”

    “好。”杨烟沉思一会儿,抬头便回他一个笑脸,“说了都听你的,就都听你的。”

    “以后不见面了吗?”她又问。

    苏可久身形顿了顿,叹了口气:“随缘。”

    “那你想知道我到底叫个什么名儿吗?”杨烟向他眨了眨眼睛。

    “是什么?”苏可久一下提起了兴趣,迈步向她走近。

    “那你可得猜猜。”

    杨烟站起身卖着关子, “绿杨烟外晓寒轻,下半句是什么?”

    “红杏枝头春意闹。”

    苏可久下意识接了下去,又露出一贯的捉弄姿态:“难不成叫‘闹闹’?”

    ……

    杨烟却不像往常一般气着走开,而是踮了踮脚靠近苏可久的肩膀,告诉了他她真正的名字。

    父母给她起名时,是希望她像春天一般繁盛绚丽。

    苏可久嘴角翘了翘。

    杨烟摆了摆手要跟他告别,又听他在背后试探着问:

    “我也送你个礼物可以吗?阿嫣?”

    ——

    苏盈留下来的几件首饰苏可久一直随身带着,藏在枕下的小木盒中,又被他放进书箱。

    他寻出一副新月银制耳环递给她。

    “我娘留了三对耳饰,给你一对新月。”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杨烟退了一步,摇头,“再说,我没有耳洞,用不着的。”

    一个个的,都是会送礼的,她没由来想到那顶狐皮小帽。

    瞬间打了个激灵……莫非也是给她的生辰礼?

    “本来所有首饰都该给你的,是我念着母亲,自私地自己留着了。”

    苏可久却道,目光中是不容推却:“你连这点儿请求都不答应吗?”

    “你当留给萧姑娘。”

    苏可久如释重负笑了笑:“好,给你一对,给她留一对。成吗?”

    杨烟这才双手捧着耳环收进帕子里。

    “阿嫣,我能不能……”苏可久又游疑了下,声音小的像蚊子。

    “什么?”

    “能不能给你穿耳?”

    杨烟一怔,穿耳?

    -

    苏可久煮了个鸡蛋,又取了米粒、针线、蜡烛、猪油和烧酒。

    杨烟见他来来回回忙得很,竟知女子穿耳洞都用什么东西,都有哪些步骤,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不是蓄谋已久?

    但为时已晚。

    拿了人家的耳环,便上了贼船。

    杨烟坐在竹凳上,头顶还支了盏灯,她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可久走到她身侧,却将她的发簪拔掉,散下一头青丝来,衬着女子眉目愈加动人妩媚。

    杨烟抬头盯着他的动作,疑惑了下,散头发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么?

    果然。

    苏可久又撩起她的头发,向后下垂着束在一起。

    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阴影,半暗半明。

    他抱着她的头往他身上靠了靠:“别怕,你唱个曲子给我听听吧。”

    他也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将米粒前后撵上她的耳垂。

    他的手指干燥温暖,轻抚着她的耳朵。

    杨烟只能听到温柔的沙沙声。

    “否终则承之以泰,晦极则清辉晨耀。”杨烟望着无月的星空,喃喃道,“哥哥,告别旧日,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了。”

    她以手相拍为板,缓慢吟唱一首小诗: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耳朵渐渐发烫麻木起来。

    苏可久拿针穿了浸猪油的线,放于烛火上炙烤。

    一丝冰凉倏然滑过,杨烟一怔,是他用浸了酒的棉花轻扫了下。

    她继续唱:“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共盈盈…… ”

    她的声音停住了。

    烧红的针穿透耳垂,她只觉像被虫子噬咬一下,是细细密密的疼,一点红豆似的血珠泛出。

    苏可久盯着那颗血珠,以柔情似水的目光辗转流连。

    血珠迅速被浸油的棉线吸了去。

    “疼吗?”他颤声问。

    “不疼。”她静静地答。

    两耳很快系上了同样的棉线圈。

    “养一养,就可以了。”苏可久临走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嘱咐道。

    杨烟点了点头。

    她想起去年上元节,他送她一身红衣。

    为了他妆点成女子,那时他还在隐隐期待些什么。

    以一件红衣开始,以一双耳洞终结。

    到底,终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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