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孟绾,穿着孔妈妈为她做的葱绿色对襟小袄,下面是墨绿的裙子坐在炕上,一张小小的炕桌上铺满了纸张。她的头发编成两个辫子互相交错着盘在头上。
彩儿她们特别喜欢孟绾这种梳头发的方法,其实孟绾也是无法,这个时代没有皮套,光靠着发带去系头发,没一会就松散了,她又不爱抹那些头油什么的,所以只能梳辫子,这样结实一些。
听见门帘声响,见串儿进了屋,“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奴婢把信交给三少爷了,三少爷说他明天就去。”
“母亲那里,她明白什么意思没有?”
“世子夫人说多亏您让奴婢今天回去了,她原本打算晚上的时候与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爷说三少爷的事。既然您想的这样周全,她就先不说了,三少爷也说由平西侯与咱们侯爷说这件事更好,也免得日后说起来,再让世子爷埋怨世子夫人,或是三爷再有别的想法。”
三爷指的是孟海。
孟绾点点头,昨天与周钰商量着,让孟维去四川这件事不能让王氏说出来,最好是请岳侯爷出面,理由是岳震转了年就要去赴任了,身边总要跟几个知根知底的,在京里瞧来瞧去,觉得孟维很不错。
孟长峰一定会举双手赞成,除了孟绍将来继承侯府外,其他的孙子就算他孟长峰再怎么运作,能请荫恩的也有限,皇上不可能个个都给,与其都在京里等着,不如寻了机会走出去,再说孟维实不是读书的料子,想指着他中举那是难上加难。跟着岳震出去几年,混个六品应该没问题。
只要孟长峰答应了,孟维就可以光明正大跟着岳震走,至于到了四川是跟在岳震身边还是去秦大人那里,那就是他们自己说得算的事了。
这样也不会引起孟海过多的关注。
“世子夫人气色还不错,郭妈妈说不叫您担心,她会时刻盯着夫人吃药的。况且还有三奶奶陪在身边,这几天,三奶奶日日带着孩子去善知堂陪夫人呢。”
“三嫂不准备和三哥一起去吗?”
“三少爷说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总要安顿下来才能接三奶奶过去。而且三少爷也不放心世子夫人一人在府里。”
孟绾叹了口气,看来孟维对孟绍也是不满的。
“奴婢去柳妈妈那里时,正遇见青蕊姐姐要走。”
“啊?姐姐回去了?”
青蕊和娇红是孟绮的陪房,青蕊的丈夫林青打理着孟绮的嫁妆铺子,娇红两口子则去了孟绮的陪嫁庄子。
“是去辞行的。”
“辞行?什么意思?”
“说是四小姐让青蕊姐姐与姐夫去南边一趟。”
“南边?知道做什么吗?”
“不知道,青蕊姐姐说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四小姐叫她们两口子去打听个什么人,到时候就知道是什么事了。青蕊姐姐说,时间不会很长,两个月就会回来。”
孟绾一脸不解,去南边找什么人还是办什么事?孟绮从小到大都没离过京城,怎么会让青蕊去南边找人?
她又想起孟绮拜托她寻一个额头有痣的丫头来,怎么孟绮现在要做的每件事都让觉得毫无头绪和章法?
“柳妈妈明白我的用意吧?”
“是,奴婢一说她就知道了,她让奴婢转告您,她现在在府里也没有正经差事做,时间上宽裕的很,得了空就会出去转转,无论是那慈幼局还是寺里,或是牙市,总能遇见适合的。”
孟绾点了点头,这院子里原来的下人她是一个也不想用的,等着自己慢慢清理干净了,自然要从外头再买。先让柳妈妈选起来,再好好调教一下,到时候跟着一起送进来,也省得自己再费心力了。
“还有,您让她寻的那个额头有痣的丫头,柳妈妈特意去了她认识的那两个牙婆家里,并没有那样的人。柳妈妈说,她会继续留意的。”
“嗯,这件事不能着急,让她慢慢看吧,园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清理干净。秦氏和冯氏她们安顿好了?”
“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去后街瞧了,因着冯嫂子过了年就要与郑二哥去庄子上,所以暂时与顾二哥一家住在一起。”
“你想着,等着顾河去了铺子上,你就把柳妈妈接过来,到时候有什么事让她去做也方便。”
串儿瞧着一桌子的纸张,旁边放着画眉用的碳笔。她早就习惯孟绾这样写字的习惯,拿起那碳笔用剪刀轻轻修了修。
“你帮我瞧瞧,有没有漏的。”孟绾站了起来直了一下腰,弄了一上午,也不知道这些人物关系她捋顺的对不对。
串儿拿起那一页页的纸,只见每一页上面都有王府的一位主子的名字,然后就是他们院子里的情况,再就是清和园和这些院子里有关系的人,是什么关系写的非常清楚。
“二奶奶,您让奴婢回来做就成,这多费眼睛呀。”
孟绾摇了摇头,“自己弄的心里有数,你们问的时候我在屋里,有的没听清楚,我也怕记错了。你一会再让彩云瞧瞧,若是没有错的,咱们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二奶奶可是有章程了?”
孟绾点点头,“本想拿樊妈妈开刀,可还需要她帮我唱黑脸,那就看看春桃和晚霞谁撞上来吧。”
“樊妈妈她”串儿问。
“你走后,我让孔妈妈去寻她,想着把嫁妆归置到后罩房的库里。原本我嫁妆里大件的就不多,本想着清和园里的人就够用了,犯不上去寻大奶奶。只没想到,樊妈妈说她现在不管人事,所以用人的活计她也没法子。”
串儿拧眉,这个樊妈妈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二少爷在府里艰难,就算二奶奶不是她预想的那样,但最起码也要多多维护。尤其是二奶奶刚刚进门,在这些下人面前,正是需要她这个老人提点的时候,她却做了甩手掌柜。
“她这是生气您把管理下人的权力给了孔妈妈。”
“一半一半吧,我这几天的表现也是原因之一。也不知道大家是有意的还是她事先说了什么,孔妈妈去寻院子里那几个粗使婆子时,竟然都一水的干不了,有腰疼的,有手坏的,有吃坏肚子的,呵呵,总之就是没人能干这活。”
“二奶奶,这也太,太”
“没关系,不过是一些小孩子把戏罢了。库房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串儿把刚刚回来时瞧见的一幕,还有自己那些话说给孟绾听,“你现在去,今天来院子里干活的,每人一吊钱。”
“一吊?给这么多?”
“对,让大家都知道。人嘛,一旦涉及到利益,我倒要瞧瞧她们还能不能这样团结。还有,让孔妈妈把今天找理由不去干活的统统回家去,就说我体恤她们身体不好,回去好好养着,就让她们养着,什么时候求到孔妈妈跟前了再说。”
串儿点头应是,拿起腰间的钥匙开了孟绾的钱匣子。
没一会,王府里就传开今天去帮二奶奶归置嫁妆的每人得了一吊钱的赏。这在王府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别说那些都是她们应该做的,就是赏,一个给十几个铜板已是尽够了,却没想这二奶奶居然这么大的手笔。
等着下午的时候,又传出清和园里有四个粗使婆子被二奶奶强行要求回家里休息去了。说是二奶奶体恤她们,不必着急回来当差,一定要彻底养好才成。
几个婆子走在后街小巷,最前头的站住转过身对着一个圆脸的就是一口,“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咱们合起伙来必不会有事。现在瞧瞧,凭白一吊钱让别人得了去,这会儿还让咱们回了家,说是让养着,哪天让回去呀。”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都是提前打听好的,咱们不动,黑嫂子再搬出三小姐花树的事来,自然就会把她的嫁妆晾在那里,放个天叫她下不得台来也就成了。谁知道黑嫂子她们又干了,还得了钱。再说,这也是樊妈妈的意思,她的意思我总不能不听吧,我以为她都是安排好的,谁知道会这样。”
“咱们刚才就不该出来,去给二奶奶赔个不是许就过去了。”
“不出来?一大早孔妈妈挨个人叫咱们,只你头疼,她肚子疼,我腰疼的,这个时候叫咱们回去,你说你好了,不用家去?”
“这个樊妈妈,真是害人不浅,她是二少爷的奶妈妈,自然不怕,可是害惨咱们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郁闷的很,为着那一吊钱,也为着啥时候说自己病好回去当差找借口。
走在最后的婆子摸了摸荷包里的那几个铜板,想着那黑胖子挑了头还得了一吊钱,回头得找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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