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安陵容十分不解。

    皇帝既然知道准噶尔可汗活不了多久,怎么还同意许嫁公主?

    太奇怪了,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连安陵容这种从未涉及过朝政的人都知道,每每政权更替总是免不了争斗与动荡。

    准噶尔可汗既然活不了多久了,那等他一死,准噶尔内部肯定会乱起来,尤其他们草原的政权更迭多数时是通过政变达成的。

    例如安陵容从光幕中瞧见的先帝在位时那位大名鼎鼎的准噶尔可汗噶尔丹就是通过弑兄夺权上位的。

    所以这明明是大好的时机,皇帝为何不等准噶尔内部自己乱起来,大清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反而同意与准噶尔议和?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安陵容问道:“既然准噶尔可汗已命不久矣,为何皇上还愿意许嫁公主?”

    朝政上的事,皇帝并不预备同安陵容说太多。

    因此只道:“和亲于两邦来说都是件好事,先帝时连年征战准噶尔,国库早就不堪重负了,如今这个机会正好与民休息。何况准噶尔部也是带着诚意来的求亲的,朕自当应允。”

    皇帝没告诉安陵容的是与准噶尔议和,并同意嫡亲公主与准噶尔和亲也不过是个幌子。

    只是为了让准噶尔部觉得如今大清不愿再兴战事,甚至大清无法与准噶尔相抗才那么急于求和,甚至不惜许嫁公主。

    而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让准噶尔部对大清放松警惕。

    安陵容都能懂得的道理,皇帝又如何会不知。

    等老可汗一死准噶尔部必将大乱,等他们内部乱起来斗得你死我活,届时大清再出兵,说不定能够一举平叛准噶尔。

    若是能彻底将准噶尔部歼灭,那他就能完成先帝都未能完成的丰功伟业,史书工笔必将为他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安陵容眉头微皱,皇帝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也符合皇帝的性子,为了江山稳固什么都能舍得出去,何况一个异母所生的妹妹。

    不过既然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的原因,那表明此时有劝说的余地。

    安陵容歪歪头一脸疑惑地试探着道:“和亲是为了两邦交好,可是这准噶尔可汗若是命不久矣,公主嫁过去只怕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

    “臣妾听说准噶尔部乃是蛮野之邦,不似咱们大清注重礼仪纲常。”

    “等到新可汗继位,公主作为前任可汗的妻子在准噶尔部怕是没有太大的地位,届时和亲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安陵容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与她提公主嫁过去如何屈辱如何委屈,他肯定会不屑一顾。

    肯定还会说什么为了大清,公主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但如果从利益方面来劝说,对于皇帝这样“重利”的人来说,说不定能有些效果。

    就算皇帝对朝瑰公主并没有太大的期待,也肯定明白一个身为现任可汗妻子的大清公主比一个作为前任可汗妻子的大清公主对大清要有利的多。

    皇帝以为安陵容不清楚准噶尔的“习俗”,还耐着性子与她解释道:“准噶尔部与大清不同,等到新可汗继位将会接纳前任可汗的妻妾。”

    “也就是说若准噶尔现任的老可汗去世,朝瑰便要嫁给新继位的可汗。”

    “如此大清与准噶尔的和亲也能够继续延续。”

    安陵容一脸震惊,“老可汗已经年过六十,那么新继位的可汗必定是他的子孙。”

    “公主身为老可汗之妻再改嫁新任可汗,岂非乱了纲常伦理?!”

    听着皇帝轻飘飘的话,安陵容不由在心里冷笑,她就知道皇帝才不会在意朝瑰公主是否会遭受屈辱和委屈。

    皇帝淡淡道:“准噶尔部并不讲究这些。”

    又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安陵容顿了顿,微微垂眸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怒意。

    又轻声道:“准噶尔这等习俗实在叫人难以接受,咱们大清公主金枝玉叶难不成也要受此等屈辱?”

    皇帝淡然道:“作为大清的公主,为了大清必要时受点委屈也无妨,朝瑰是个懂事的孩子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安陵容附和道:“皇上说的是,公主定然是懂事明理的。”

    她又问道:“只是臣妾有些好奇,若是新任可汗已经有妻子了,公主改嫁难不成要为人妾室?”

    皇帝自然是清楚就算新继位的可汗没有正妻,接纳前任可汗的妻妾也只会让其为妾,所以朝瑰……

    在自己的妃嫔面前,皇帝到底还是有些注重面子,因此皇帝略微措了一下辞“准噶尔部说是个部族,其实也算是个汗国。”

    “届时朝瑰也是再嫁之身,能改嫁给一国之主,就算是为妾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安陵容真想反问皇帝,你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不过她还是从皇帝的措辞中察觉到皇帝还是要脸的。

    也对。虽然皇帝手段凌厉行事果决,被外头传说他冷血无情刻薄寡恩,可他实在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安陵容可记得第二次从光幕中所见,皇帝还亲自编着了一本名叫……额,《大义觉迷录》的书。

    在这本书中将旁人对他的“误解”,一一做出辩白,狠狠地驳斥那些荒谬的言论。

    虽有有些的确是旁人对他的误解和谣言,但也有一部分内容不算不实,倒叫他给自己摘得个一干二净。

    不过要脸也好。

    安陵容想了想又道:“可是准噶尔与大清相比本就是云泥之别,堂堂大清公主下降到边疆部落也是天恩,怎可再叫公主为妾?”

    “准噶尔就算再蛮横也不能如此折辱公主!”

    “何况公主是代表大清去和亲的,他们折辱公主便是折辱皇上,折辱咱们整个大清!”

    安陵容越说越激动,越说愤慨,差点恨不得从皇帝怀里跳起来。

    倒是皇帝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小心些,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皇帝叹了口气,“你与朝瑰一贯并无交情,何必为了她如此愤慨。”

    安陵容一顿,以为皇帝看透了她的打算。

    只听皇帝又道:“你如今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要想太多。”

    安陵容扯了扯皇帝的衣袖,小声道:“臣妾不是为了公主愤慨,而是为了皇上。”

    “若公主真在准噶尔受辱,保不齐皇上又得被那起子尖酸刻薄的腐儒议论。”

    “都说读书人的嘴巴和笔厉害,臣妾可不希望皇上被那些人借机颠倒是非口诛笔伐。”

    安陵容说着握住皇帝的手,抬眸望向皇帝,脸上满是心疼。

    皇帝见她如此担心自己,心下熨帖,柔声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朕不会在意他们。何况为了大清朕受点委屈也无妨。”

    呵呵,安陵容才不信。

    若真不在意还会特地着书来反驳?

    安陵容愤愤不平道:“皇上为了朝政夙兴夜寐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怎能再叫他们玷污皇上的名声?”

    “朕自个儿都不在意,倒是你……”皇帝捏了捏安陵容气鼓鼓的脸颊,放柔声音劝道:“好了别气了,当心气坏身子。”

    “为了旁人气坏身子不值当。”

    安陵容反驳道:“皇上怎会是旁人!”

    然后她叹了口气,喃喃道:“该怎么办好呢……”

    皇帝正要劝慰她不必想那么多。

    便见她忽地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然后道:“皇上,不如让公主推迟去准噶尔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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