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着话刚一说完,便见老太太委屈地瘪起了嘴:“小妤儿是不想要奶奶了吗?”

    时觅:“……”

    老太太又难过地对她道:“既然小妤儿不想奶奶叫你小妤儿,那奶奶以后就叫小妤儿觅觅吧。”

    嗓音还是委屈巴巴地极其难过。

    时觅一下被铺天盖地的内疚淹没。

    她觉得她像是在掐灭一个患病老人的念想。

    “奶奶。”时觅试着和她解释,“小妤儿在家,她已经回来了,您忘了吗?”

    视频那头也传来了沈林海安抚的嗓音:“老婆子,小妤儿就在楼上,她刚还看您来着。”

    “没有!”老太太突然变了脸,很生气地回头反驳他,“小妤儿在打电话。”

    时觅一下有些尴尬。

    沈林海大概是怕刺激她,无奈地顺着她的话安抚她:“好好,小妤儿在打电话。”

    说完还凑到镜头前歉然对时觅说:“小姑娘,老人家已经神志不清了,认不得人,你多担待,别和她计较。只要她能开心,能哄着她就哄着她点吧,麻烦你了。”

    时觅嘴角的笑容有些僵,这是要她在老太太面前应下沈妤这个称呼了。

    老太太却安抚她说:“没关系,觅觅不喜欢奶奶叫小妤儿奶奶就不叫了,就叫觅觅。我的觅觅。”

    人也已换上慈爱的笑容。

    时觅一下有些鼻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家神智虽已不清,却是个心思和眼神敏锐的。

    许是看到了时觅微红的眼眶,老人家一下又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连声安慰她,还手忙脚乱地在桌上找纸巾,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和她只是在电话里。

    她人就在书房里,桌上摆满了各种老照片和建筑物模型。

    镜头随着她起身找纸巾的动作投射到了桌上。

    时觅看到了桌上的那堆老照片和不同的建筑物小模型。

    那些老照片时觅依稀能看清一些,还是和车上看到的差不多,只是更多更细碎而已。

    建筑模型多是民国风格的园林和楼宇建筑,形式各异,但风格很统一,一眼看过去是扑面而来的民国气息。

    模型都零零散散地堆叠在一边。

    沈林海正在桌前坐着,戴着老花眼镜,正捣鼓着桌上的建筑物模型,是一个苏式风格的园林建筑,小桥流水的设计,又结合了点民国风格,幽静典雅,又带着浓郁厚重的历史感。

    时觅依稀记得在一些地方志上见过类似的,但现实中并没有见过,多是已经被损毁或者拆了重建了。

    老太太似是没留意到桌上其他东西,还处在时觅难过了要给她找纸巾的执念中,胡乱翻着桌上的模型和照片。

    “奶奶。”时觅轻声阻止了她,“我没事,您别找纸巾了,我这有。”

    说着她还抽了张纸巾冲她晃了晃。

    老太太终于安静了下来,却没想着收回手时不小心,一下子就碰倒了桌上的园林模型,沈林海本能起身拉住她的手:“没割着吧?”

    没来得及拯救被老太太挥倒的建筑模型,只听“啪”的一声,东西摔落在地。

    时觅看到老太太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地上的模型,有些茫然,怔怔地看着地面。

    沈林海脸上也掠过一丝心疼,但看向老太太时脸上还是挂满了笑,柔声安抚着她:“没关系,坏了我再找人重做。”

    老太太却像没听到,怔愣很久以后,蹲下身想捡,反复呢喃着:“林海生气了,他走了,他一个人走了,我惹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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