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样的心境下不知不觉已经停下筷子,静静看着瞳瞳出神,没注意到傅凛鹤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从她开始看瞳瞳,傅凛鹤就一直在看她。

    他没忽略她眼中的挣扎与妥协,以及淡淡的遗憾和悲凉。

    这样的情绪同样压得他胸口沉甸甸。

    饭后,两人如往常一样带瞳瞳散步,洗漱和哄她睡觉。

    瞳瞳睡着以后,时觅去了隔壁工作室。

    傅凛鹤没有跟过去,彼此都需要点时间和空间去思考。

    他进了书房,人坐在电脑椅上,后背贴着椅背,头微微仰起,盯着天花板出神。

    大脑里不断回放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从她走近高中教室他抬眼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在老师的安排下忐忑走向她座位那一下,以及每个放学的傍晚,两人一起骑车从江边路过的一幕幕,再到运动会5千米长跑他取得冠军、所有人都围上来和他说恭喜,她被挤在人群后,拿着水和毛巾微笑看他的样子,再到他陪她过生日那晚,她湿漉漉看他的惊喜而感动的眼神……

    年少时的一幕幕如投影般一页页翻过,翻到同学聚会上骤然遇见时的心脏剧跳、以及那一夜情生意动下的失控,再慢慢翻向医院再见时她拿着那份孕检报告时的彷徨和迷茫,一直慢慢翻进那两年平静而和谐的婚姻生活……

    那两年里的她宁静而美好,总是安安静静的不争不吵,却又努力而认真,温淡从容,怡然自得。

    这样的她,让他更安心地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并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会一直在那儿;在他累了的时候,任何时候他记得回头的时候,她都会安静地在那等他。

    原来并没有。

    她也是会离开的。

    她走了就是走了,自始至终,时觅从来就没有再回来过,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傅凛鹤视线从被灯光映照得惨白的天花板慢慢移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冬日的深夜萧瑟而苍凉,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桌上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夜里的沉寂。

    傅凛鹤视线慢慢移向桌上的手机,只是冷漠看了眼,并没有接起。

    手机在响铃过后又再次响起,一遍又一遍。

    傅凛鹤长吐了一口气,稍稍倾身,把手机拿起,电话是傅武均打过来的。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按下了通话键。

    “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傅武均中气十足的嗓音便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觅和他谈的那次让他彻底放下了心,终于不用再担心时觅会留下耽误他,这一阵的傅武均身体恢复神速,明天就能出院。

    “有什么事吗?”傅凛鹤问,嗓音有些疲惫。

    “我明天出院了。”傅武均说,人一恢复健康,那副大家长似的高高在上的架势又不由自主摆出来了,“你抽点时间过来,接我出院。”

    但这次的傅凛鹤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怼他,或者沉稳给他做安排,只是很淡地应了声“嗯”,嗓音里的疲惫不减反增,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听着没什么生气。

    傅武均不由一愣:“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疲惫?”

    傅凛鹤没应他,只是任由视线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苍茫夜色。

    “凛鹤?”傅武均不确定地叫了他一声,傅凛鹤的异样让他没来由地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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