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的天气看着像冬季,但始终是六月份,所以昼长夜短,黄昏显得也特别漫长。
薛定总是觉得这个天空有点奇怪,自从他来到这里,便没见过蓝天,只是他一直没时间研究这是怎么回事。
趁着天没全黑,能调动的人手都被薛定派了出去,但大家转了几圈,压根就没有发现那些女人的踪迹。
后来他又想了一下,郝仁抓了那么多人,应该没办法安置在城外,既然在城内,那吃饭总得要吧,于是他又派了一些大侠去盯紧了那些粮铺和摊位。
话说回来,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六,做事太鸡贼了,没想到他一路走来那么谨慎,结果还是着了他的道。
薛定也从青泉他们那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了洛云她们出行的大概路线。既然她们那么久都没有回来,那说明肯定是出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也算是自己人了,所以他不得不管。
天色逐渐阴沉,就如一块巨大的灰色帷幕缓缓笼罩而下。街道上的行人也渐行渐少,四周寂静无风,仿若时间也凝固了。
临街的房子里,灯火渐次亮起,淡淡的火光穿透纱窗,映在雪地上。微弱的火光虽然难以抵挡那刺骨的寒意,但却能给人带来几分心安。
薛定忽然觉得有点孤独,就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周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虚构的罢了。
他正想得出神,却被前面忽然传来的哭声惊醒。
“求求你了…救救他!”
薛定抬头看去,前面不远处,一位女子正跪在雪地上,就如同一条流浪狗般,见到行人便爬过去磕头,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正在求助。
“公子请留步,我求求你了…”
一些行人见状,什么事都没问,便连忙从一边绕了过去。
其实这一路上,他看到哪个角落都挤着不少流民,虽然那郝仁说心系黎民百姓,但他一个郡守,哪里照顾得了那么多人,这点薛定倒是明白。
他也想帮大家,可他只是一个穿越者,又不是神仙。他只不过比这里的人懂得的多一些罢了,就算能搞出颗原子弹来,也改变不了这里的社会现象。
“公子请留步,我求求你,求求你…”
女子带着哭腔,见到薛定,她便连忙爬了过来。
薛定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是一件绸缎褶衣,但已经显得破破烂烂了。看样子是一位落魄的富家女子。
“姑娘,你先起来!”
薛定不清楚什么情况,只是连忙把那女子给扶了起来。
女子一看,发现遇到的是个热心人,她连忙冲回了巷子里,抱起一个包裹便又冲到了薛定的面前。
“公子,我求求你…帮我救救她,只要你救活他,我给你做牛做马!”说着,那女子便又给薛定重重地跪了下来。
薛定一看,原来是一个婴儿,看样子也就三四个月大小。
“怎么回事?”薛定连忙问道。
“我不知道,之前还好好的,忽然娃娃就不动了…你帮我救救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定赶紧询问了情况,这女子说她在逃亡时和家人失散了,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找到什么吃的,这小宝宝每天也只能吃上一回乳水。今晚她抱着他时还好好的,就是刚才忽然就不动了。
薛定不懂医学,但常识他还是有的。他连忙磋了一下手,轻轻探了一下,宝宝还有体温,但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
天气那么冷,宝宝被裹得那么紧,又没吃的,有可能是低血糖引起了猝死。
他连忙脱下大氅铺在了雪地上,接过宝宝放在地上,解开了她身上的襁褓,边冲着路过的行人喊道:
“谁能帮宝宝找点奶水…”
薛定喊了几声,但压根就没人理会他。
“谁能帮我找到奶水,给一两黄金!你快帮忙叫!”薛定冲着那女子说道。
他把宝宝躺平,然后两指放在了宝宝的胸廓处,一下一下地按压了起来。
“01、02、03…”
数到三十,他又连忙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又接着继续按压。
虽然那妇人有些不解,但她也不敢迟疑,便按照薛定的要求大声地喊着。
很快,附近的一些房子,便有人打开了窗,有人打开了门,还有十几个行人围了上来,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薛定,个个窃窃私语。
“这人难道是巫师?”
“我看像,你看他…这应该是在叫魂!”
“谁有奶水,快快快,她给一两黄金啊!”
“还找个屁,这娃不可能还有救!”
“管他呢,收了钱再说!”
…
几分钟过去了,看着这宝宝毫无动静,大家都在指指点点,而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但个个都是在看热闹。
薛定知道心肺复苏没那么容易,只要这宝宝还有一点体温,他便不能放弃。
“就是他吗?”
忽然,在离人群不到十米的地方,驻足着两个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其中一人披着黑色貂裘,身姿极为曼妙。
“大人,确认过了,正是他!”这时,她身边的那名随从点头说道。
“薛定…好奇怪的名字!”貂裘女子微微一笑道。
“大人你…”
她身边的那名随从一愣,刚想说什么,却又连忙闭嘴了。
“怎么,你以为本座不会笑?”貂裘女子盯着那名随从,冷冷说道。
“属下不敢!”随从连忙低下了头。
“薛定…本座还以为你是什么得道高人,未料竟是一个黄毛小子!”貂裘女子淡淡说道。
“大人,那此人该如何处置?”随从小声问道。
“此地鱼龙混杂,想必盯上他的人并不在少数,你暗中传令下去,不许任何人伤他!”貂裘女子说道。
“啊?那…大人不杀他?”随从不明所以。
“本座何时说过要杀他?”貂裘女子瞥了一眼那随从,淡淡道。
“可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随从话到一半,却忽然一惊,因为她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于是连忙闭上了嘴。
“哼!我们?那些蛮子也配叫我们?他们全都死有余辜!”貂裘女子冷冷一笑,说道。
“呃…”随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又闭上了嘴。
“我们西域虽与胡人合作,那只为生存而战,不得已而为之。但你给本座记住了,我们是人,而他们是畜牲!”貂裘女子眼光凌冽,说道。
随从不敢再接着这话题,转而说道:“大人,你说,这小子能否把人救活?”
“本座不知!”
“啊?还有大人不知之事?”
貂裘女子没有再理会那随从,而是驻足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眼前的结果。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围着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还有几个哺乳期的妇女在拼命地挤进人群。
“都滚开,一群大老爷们不会生娃也就罢了,连屁都不会放一个,堵在这里作甚!”
“需要奶水?要多少我有多少!”
“反正我来了,等会儿你们记得给钱!”
…
薛定都眼冒金星了,这小家伙怎么还没有动静呢?他脱开大衣把宝宝放怀里暖了一下,然后接着按。
“算了吧小伙子,魂不在了,你给再多阳气也无济于事…”
“我觉得…这小子好像是个疯子?”
“我看也像…”
“真是疯子做戏傻子看…走吧走吧!”
大家的瓜已经吃饱了,觉得没意思便就慢慢散开了,而剩下的那几个妇人却不肯走。
女子伸手去拉着薛定的手,一边哭泣着说道:“不行了,公子…算了…”
薛定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依然跪在地上做着重复的动作。
这时,女子大哭了起来,那几个妇人也没有提钱的事,而是跟着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
一个母亲对她孩子的爱有多深,也许也是一道永远无法被解的谜题,但薛定知道,所以他还在继续努力。
“哎…”
貂裘女子摇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在这片灰色的夜幕下,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啼哭声,虽然不算洪亮,却是那么的悦耳。周围刚离开的人,一下子又围了上来。
“太神奇了,居然活过来了!”
“必定是大仙保佑!”
“这娃的命格真是硬…”
“你们赶紧滚蛋,老娘要喂娃娃了。”
…
大家都围着那母女俩惊呼,完全无视了躺在地上的薛定。
“哎呦我去…你这小坏蛋,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薛定缓了缓,才从身上摸出了最后一个金饼,连同那大氅一起塞给了那女子,然后艰难地钻出了人群。
“公子你…”
“忙你的哈!”
女子刚想开声,却被薛定挥手打断了。
他喘匀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人群。
薛定没走几步,却看到了两个黑衣女子迎面朝他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却无意中和那貂裘女子对视了一眼。
貂裘女子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随即便与他擦肩而过了。
薛定:难道…认识我?
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因为自己救活了一个宝宝而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在这个郡城里,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大人,我们该离开了。”
等薛定的身影慢慢没入这暮色之中,貂裘女子身旁的随从才缓缓开口说道。
“真是个疯狂有趣的小先生…那传书上如何说?”貂裘女子回过神,淡淡问道。
“回大人,信中所言,中原四国将于东吴举行联盟议会,教主有令,命我等速回敦煌,参加各部联合会议。”随从连忙说道。
“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貂裘女子一转身,便也慢慢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薛定一直在城里找到了宵禁,依然都没找到洛云她们的下落。他知道以洛云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这样不声不响便离开的,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定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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