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临临嘴里塞着的大衣已经被弄掉,她娇纵好看的脸已经被吓得失去了所有血色,倒挂的样子全无平日的体面,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人也早已被吓得失了魂。

    傅宁洲冷冷看了她一眼,压在控制杆上的手倏然一收,上官临临再次失控坠向江面。

    尖叫声伴着“咚”的落水声响起时,傅宁洲已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台阶。

    唐少宇和沈清遥吓得赶紧去抓住控制杆。

    傅宁洲没管身后怎么手忙脚乱,他直接下了高架桥,上了车,车子疾驰而去。

    胸口的痛意并没有因为这一发泄而得到消解。

    上官临临纵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换不回时忆晗了。

    沈清遥和唐少宇没敢让上官临临死,两人手忙脚乱地把上官临临拖了上来。

    上官临临从没经历过这些事,早已被吓得瘫软,人一被拉上来,人就虚软得瘫坐在地,抱着湿透的身体,不断哆嗦,不断咳嗽。

    在傅宁洲离开前那一瞬,她直接被松了手的傅宁洲给扎扎实实地扔进了河里,寒冬腊月的天气,上官临临早已是冻得嘴唇发紫。

    唐少宇看着这样的上官临临早已是同情不起来。

    他更担心的是傅宁洲的状态。

    “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找老傅。”

    唐少宇不想留下面对,直接把上官临临交给沈清遥,转身也下了高架桥。

    他只来得及看到傅宁洲远去的车子。

    唐少宇也上了车,追出去的时候傅宁洲车子已经不见踪影。

    他不知道傅宁洲到底去了哪儿,是上了高速还是其他,他无法从已经渐渐安静的马路去判断。

    这个点已经是深夜,凌晨一点多,刚好是时忆晗出事那会儿的时间点。

    唐少宇怕傅宁洲想不开,他今晚所有的举动都透着不寻常。

    唐少宇不得不给傅宁洲打电话,但电话是通的,没人接。

    唐少宇看着窗外茫茫的江面,想起傅宁洲当初醒来沿江去找时忆晗的情景,想了想,也调转了车头,沿着江面一路往出海口而去。

    傅宁洲也在往出海口方向的乡路上。

    他几乎麻木地开着车。

    深夜的江面静谧而平静,全无了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

    傅宁洲不知道,时忆晗在掉下去的那一刻,得有多恐慌;脑袋撞上桥墩围挡的那一瞬,她该有多疼?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她有多不甘?

    从决定生下瞳瞳的那一瞬,她就打算做一个陪瞳瞳长大的好妈妈的。

    对于瞳瞳,她得有多放不下?

    每想一次,傅宁洲的心脏就痛一次。

    他把车停在了出海口的空地上,人也下了车,看向早已被海水抚平一切的出海口。

    茫茫的夜色下,除了偶尔传来的海浪拍击声,今晚的出海口甚至都是平静的。

    海水吞噬了时忆晗的生命,却连一丝哀鸣都没有。

    它的浩瀚让所有生命在它面前都渺小如蝼蚁。

    唐少宇远远就看到了动也不动站在沙滩上的傅宁洲,背影孤独而悲伤。

    就那样一个月色下的背影莫名就被巨大的悲伤笼罩住。

    唐少宇看着心头一阵阵发酸。

    他慢慢停下了车,推开车门下了车,朝傅宁洲走去。

    他在傅宁洲身侧站定,陪他一起看向月夜下平静无边的海洋,没有出声。

    傅宁洲也没有出声,许久以后,他才哑声开口:“她不会回来了。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话到最后时,他的嗓音还是哽住了。

    唐少宇也一下被感染了这种巨大的悲伤,不由转头看向傅宁洲。

    傅宁洲依然动也不动地看着远处看不到尽头的海洋,神色木然。

    “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真的有借尸还魂?”傅宁洲哽声开口,“或者重生?她那么放不下瞳瞳,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唐少宇嗓子也有些哽,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理智上他知道没有,但他希望有。

    傅宁洲也没再和他说话。

    他看着远处的海洋,轻轻叫她名字:“时忆晗。”

    “时忆晗。”

    “时忆晗。”

    ……

    一声接着一声,像叫不够般,一声比一声沙哑哽咽,一声比一声温柔缱绻,却又一声比一声痛哑。

    “时忆晗。”

    “时忆晗。”

    ……

    时忆晗骤然睁开眼,冷汗涔涔。

    她试着转动了头,剧烈的疼痛从后脑勺传来,一只手压住了她的肩:“别乱动。”

    轻软的男嗓也跟着响起。

    时忆晗茫然循声看去,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周围的景致也是陌生的。

    医生护士也都疾步走了进来,给她检查身体。

    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也惊喜朝她走了过来:“你醒了?”

    眉眼里都是惊喜和慈爱。

    时忆晗看着这一张张陌生的脸,神色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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