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帆船在海上航行的速度的确不如盖伦船,如果盖伦船满帆全速航行,不出半天工夫,就能跑得没影儿了。
为了配合闵悉腾云号的速度,那几艘葡萄牙商船都没有满帆,陪着他们慢慢赶路。虽然速度会慢一些,但大家也不担心,因为这一路过来补给还是很顺利的。
过了菲比岛再往南,就是中国船以前未曾涉足过的地方了,大明的水手还是头一回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虽然船上狭窄的空间容易令人焦虑,好在还有新鲜感,加之闵悉和云霁层出不穷故事,才不至于让整个行程变得焦躁而抑郁。
船抵达好望角的时候,腾云号被同在这里补给的欧洲人围观了,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大明的船走这么远的。
被众多人围观并不是个好事,因为这等于告知大家,这里有一只没有还手能力的肥羊,大家快来抢!
当然,在海港中停泊补给时,还不用太担心,因为这里停泊的商船很多,如果海盗敢在这里开战,就等同于和所有的商船作对,占不到优势。
但离开好望角后就不好说了。谁能保证在海港中补给的那些船之中没有海盗船呢?毕竟海盗船也都是普通的盖伦船,不向你开炮,谁也辨认不出来那就是海盗船。他们通常都会扮作商船在补给点周围出没,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
离开好望角的时候,与闵悉他们同行的那四艘船极其默契地将腾云号围在了中间,以防止海盗船袭击。
闵悉和云霁都知道,过了好望角,才是这段航程真正挑战的开始,这一段航程海盗船太多了,他们专门袭击那些从亚洲满载而归的船只,更何况腾云号没有还手能力,速度还慢。
云霁每天都在进行拉弓练习,大明商船虽然没有安装大炮,但冷兵器还是配备了的,弓箭刀剑都有,可惜这些不能和热兵器大炮相提并论。
他们船上还有好几条枪,除了当初他们自己带回来的那几支,另外那四艘葡萄牙船也匀了几条枪给他们。如果真有海盗登船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全无还手之力。
离开好望角的第三天,他们的视野中出现了另外两艘船,是从他们后方追上来的。
那两艘船本来是满帆航行,在见到他们之后,其中一艘就撤了前后帆降了速度,不紧不慢地缀在他们身后,而另外一艘船则继续全速航行,很快就超过了他们。
看两艘船的吃水线,明显是空船。
闵悉忍不住皱眉,这一看就是海盗的做派。一艘紧跟着他们的行踪,好给同伴通风报信,另一艘则去前面纠集同伙前来堵截。
闵悉和云霁忧心忡忡,看来不久他们就要遭遇一场海战了。
云霁说:“既然知道他们是海盗船,不如我们先下下手为强,先把后面这艘船给搞掉。”
闵悉闻言眼睛一亮:“倒也是个办法,免得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
于是闵悉利用旗语将那四艘船召集拢来,靠拢后一合计,原来另外几艘船也有此意,大家一拍即合,开始设法对付那艘船。
想要设伏那艘海盗船其实难度不小,他们五艘船都是满载着货物的,吃水深,速度慢,调头笨拙,而海盗船此刻是空船,快慢易调节,调头也灵活。
而且海盗船经验丰富,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进入射程范围的,而商船又追不上海盗船,真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膏药,最后还是云霁说:“这事交给我,等天色晚了,我再行动,你们等我的信号。”
如此筹划一番。等到天色一暗,所有的船都开始降风帆减速,这是晚上行船的惯例。云霁便把救生的小船放了下去,带上了刀剑与工具,叫上了一个身强力壮的水手,准备登救生船,闵悉不太放心地叮嘱他:“七哥,千万要注意安全,别逞强。”
云霁盯着他:“放心吧,我会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在闵悉等人的注视中,云霁和那名水手下到了小船上,两个人朝后方的海盗船奋力划去。
海盗船把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大船上,自然没有留意到海面上的一叶扁舟,他们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还会用小船来偷袭。
因此云霁很快就靠近了海盗船,将抓钩直接甩上海盗船,对水手说:“你拉着这绳子,让小船跟着这艘船,我上去,一会儿我办完事就下来,你在这里接应我。”
闵悉站在船尾,一直望着海盗船的方向。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根本不知道那艘船上发生了什么事,闵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担心着云霁的安危。
虽然知道云霁身手很好,上去干掉几个甲板上的海盗,再把桅杆上的船帆绳索砍断,让海盗船船速完全降下来,好方便这边的船朝海盗船开炮,这事说来简单,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呢。
他在黑暗中一直等,一直等,都没等到云霁发出的信号,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不知道等了多久,那艘海盗船上终于亮起了灯火,但是给出的却不是约定的信号。等待的葡萄商船看得十分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没多会儿,那边就传来了云霁的声音:“我把船抢过来了!”他先说的是汉话,接着又说了葡萄牙语。
闵悉都听傻了,他一个人,抢了一艘海盗船?!
“七哥,那些海盗呢,你怎么处置的?”闵悉用手卷起喇叭大声问。
云霁说:“我把他们都丢到海里去了。”
闵悉知道这样有些残忍,但他也知道,如果不这样,他们这群人的命运将会和那些人的命运一样。
闵悉问:“需要我们过去帮忙吗?”
云霁说:“让其他船上过来几个人,会开大炮的那种,如果今晚那些海盗过来,我们就能多一艘船的战力。”
于是闵悉赶紧和其他几艘船商量,那几个船长都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
云霁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大家的预期,不费一枪一炮,就拿下了一艘海盗船,刷新他们对云霁的战力认知,这个男人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一艘海盗船至少也有十几个人吧,多的甚至有二三十人,没想到他竟尽数将这么多人给制服了,不能不叫人佩服。
他们只能庆幸,云霁不是他们的敌人。
这一晚,云霁驾着那艘海盗船跟在大家后面。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看着跟在后面的船,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船居然一夜之间就易了主,还毫发无伤。
天亮之后,闵悉和云霁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另外几艘船也在一旁出主意,最后决定,到下一个补给点,把腾云号上的货物倒腾到那艘海盗船上去。
当然,前提是海盗们没有来攻打他们。
为了避开海盗们,几艘船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调整一下航线,往西行两度,绕开常走的线路,也许就能避开海盗的搜寻范围,等到了圣赫勒拿岛,腾云号换了船,安全系数就提高了。
一度是60海里,两度就是120海里,这个范围已经算很大了。通常来说,在固定的航线上,偏差不会这么大,他们走这么远,其实也容易偏离航线,遇上未知的危险,更重要的是,离海岸越远,就会增加补给的难度。
不过现在他们多了一艘船的食物和水,所以这个险是值得冒的。
就在他们偏离航线后,先前离开的那艘船带着五艘海盗船杀了回来,结果扑了个空,他们来回搜寻了好久,又往东接近海岸的方向搜寻,结果一无所获。他们往空中发出信号弹,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们留下接应的那艘船都消失不见了。这真是见了鬼了!
最后这群海盗做了个决定,去圣赫勒拿岛堵那几艘葡萄牙船。
虽然圣赫勒拿岛有葡萄牙人的补给点,但他们并不需要靠近葡萄牙的补给点,只需要在港口外围堵住他们就好了。
闵悉他们利用海盗搜寻他们的间隙,打了个时间差,在往西行了一天之后,又调整回了原本的航线,所以他们前脚刚到圣赫勒拿岛的港口,海盗船后脚就到了。
闵悉等人也不知道海盗船就在港口外等着他们,在这个补给点,一切都是安全的,大家决定要好好休息一下,正好顺道把腾云号上的货物搬到那艘海盗船上去。
当然,这艘海盗船从此以后也有了新名字,叫做行云号,至于腾云号,既然没有大炮,适应不了远洋航行,那就只能舍弃它了。
直接把它扔在圣赫勒拿岛怪可惜的,闵悉和云霁决定还是把它带到葡萄牙去卖了,没有大炮,用作内河运输还是可以的。船上没有了载重,它的速度就能快起来,能够跟上另外几艘盖伦船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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