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悉带着众人在灯塔街找到一个卫生条件稍微好点的旅馆,安排他们住下后,叮嘱道:“你们把自己的床褥换上吧,虽然脏了点,但绝对要比旅馆的床褥要好,起码能睡个踏实觉。等两天我租到房子后,咱们再搬过去,到时候再好好清洗一下。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这些水手都很理解他的安排。他们跟欧洲人接触得最多的只有迭戈,可能是饮食和生活习惯和他们一样,迭戈身上的味道不算重。可在补给点与那些欧洲人短时间接触的时候,那种刺鼻的体味让他们这帮自诩十分粗犷邋遢的汉子也自愧弗如,简直是终身难忘的经历。
得知两位东家当初跟着一群葡萄牙人坐船抵达里斯本,在船上与那些人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又在里斯本待了数年,他们是真的佩服两位东家的忍耐力。
安排好住处之后,闵悉带着这群水手去了麦哲伦大街。虽然他们离开了一年多,但他相信中国饭店肯定还开着。
果不其然,中国饭店这会儿正是上客的时候,店里生意十分红火,闵悉带着众人进去,柜台后的贾斯珀下意识地说:“欢迎——东家?东家!真的是你!”
闵悉朝贾斯珀抬手打招呼:“贾斯珀,你还在收银呢。”
贾斯珀从柜台里面出来,走到闵悉跟前:“东家,你回来了!云东家呢?这些人都是你的同伴?”
“云东家也来了,他先去了费尔南多男爵家。我带着我的同伴过来吃饭。”闵悉笑盈盈道。
贾斯珀一喊,正在招呼客人的康娜小姐也听到了,扭头一看,喜出望外,也赶紧跑了过来:“东家!你回来了!”
“康娜小姐,好久不见!”闵悉笑盈盈地打招呼。
康娜小姐撇下客人,跑到厨房里,喊了一嗓子,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众人都出来了,盖尔、阿曼达、格雷塔一个不少,还有两张生面孔。几人见到闵悉,都异常激动,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够见到老东家。
闵悉笑眯眯地跟大家打完招呼,说:“你们赶紧都去忙,这么多客人都等着吃饭呢,别把菜烧糊了,我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走,有的是时间聚。”
“东家晚上在这里吃饭,我请客。”盖尔说。
贾斯珀也忙说:“对,今晚上东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闵悉摆摆手:“大家别激动,都去忙,先不用急着请客,我是带同伴过来吃饭的。还是照常点菜,今晚我不在这里吃还得去男爵那儿。”
闵悉安排水手们在桌上坐下,一张桌子坐不下,分了两桌坐的,闵悉帮他们点了菜,又付了钱,交代水手们说:“我已经结好账了,你们吃完之后,就按照来时的路回旅馆去。这里有宵禁,虽然不是很严格,但咱们是外国人,还是要遵守规矩比较好,明天一早我再去旅馆找你们。”
“行,东家,你去忙吧,我已经记好路了,能回去。”一个水手说。
他们知道要来葡萄牙生活一段时间,在船上的时候,跟着迭戈学了一些简单的葡语,应该勉强能应付。况且那家叫“苏萨”的旅馆名字也好记,打听一下就好了。
闵悉刚出饭店门,就碰到了熟人,来人正是梅洛勋爵。梅洛勋爵刚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转身去搀扶马车上的女郎,视线扫过饭店门口那瞬间看到了闵悉的身影,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重新转头去,身形一震,瞪大了双眼,难掩激动地叫:“闵先生?!”
闵悉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到里斯本的第一天就能遇到这么多熟人,他抬起手,很自然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梅洛勋爵,好久不见!”
梅洛勋爵看了看闵悉,又看看车上伸着手正要下来的美丽女郎,还是保持住了绅士风度,先把女郎给搀扶了下来。那女郎戴着一顶宽檐帽,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宽摆裙,腰肢不盈一握,看得出来身材十分窈窕。
梅洛勋爵将女郎扶下马车之后,就径直走到闵悉跟前,神色难免激动:“闵先生,真没想到您还会回来,就您一个人回来吗?”
闵悉笑道:“我和云都回来了,还装了一船货物过来。”
“云呢?”梅洛勋爵急忙看周围。
“他先去了男爵家。阁下您是来吃饭的吧?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们这趟回来,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回头咱们再聚。”闵悉说。
梅洛勋爵问:“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暂时住在男爵阁下府上。”闵悉也没有隐瞒。
“您这是要去佩德罗家?”
“正是。”
梅洛勋爵说:“从这儿过去可不近,您坐我的马车吧,让我的车夫送您过去。”
闵悉也没有拒绝:“那就谢谢了。”他正好累得很,想找辆马车拉他过去,现在有便车搭,他自然不会拒绝,便毫不客气地登上了勋爵的马车。
待闵悉离开之后,梅洛勋爵身边的女郎好奇问:“这位先生是谁啊?”
梅洛勋爵目送马车离开,说:“一个朋友。”
“你忘记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了。”女郎说。
梅洛勋爵敷衍地说:“哦,我忘了。走吧,去吃饭。”
女郎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了下去,不似刚才那般亢奋,就好似她认识以来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
闵悉坐着梅洛的马车,很快就到了费尔南多男爵位于海边的庄园。他刚下马车,云霁就迎了上来,脸上绽放出笑容:“九弟!”
闵悉上下打量他一番:“怎么过来这么久还没沐浴更衣?”
“男爵家也是个大浴池,需要烧很久的水,我想着一个人洗太浪费了,就等你过来一起洗。”云霁说。
闵悉笑了笑:“好吧,水好了吗?好了咱们先去洗澡。”
云霁点头:“应该差不多了,那马车是梅洛勋爵的吧。”他认出了马车上的家族徽标。
“是他的,我带水手们去中国饭店吃饭,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梅洛勋爵,他让他的车夫送我过来的。”闵悉解释。
“原来如此。你还去吃饭了?”
“没有,我要是吃饭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我先带他们找旅馆住下,然后带他们找地方吃饭。除了中国饭店,恐怕也没多少合口味的地方。”
男爵从房间里出来:“你俩就不能进屋说话吗?非要站在风里聊。”
闵悉笑起来:“这就来了。走吧,赶紧进屋,风还挺大的。”
男爵这宅子其实也就是表面看着光鲜,冬春季节风是真的大,现在才刚初春,风还是凉飕飕的。
一进屋,感觉果然就不一样了,温暖如春,原来客厅的几个壁炉全都烧得旺旺的,室内温度起码比外面高了好几度。
爱丽丝正坐在沙发边,推着一个摇篮,见到闵悉进来,赶紧起身,行了个淑女礼:“闵先生,好久不见,欢迎您来做客!”
闵悉上前,回了个绅士礼:“夫人,好久不见!您的气色看起来真不错,比从前更美丽了。”
爱丽丝生完孩子之后,看起来丰腴了不少,也确实更有韵味了,她脸上笑得都开了花:“谢谢!”
闵悉走到摇篮边,看着里面正在玩拨浪鼓的婴孩,是个非常漂亮的洋娃娃,长得极像爱丽丝:“哇,好可爱的小宝贝,她真漂亮,叫什么名字?”拨浪鼓是闵悉和云霁给孩子带的礼物。
男爵走到摇篮边蹲下来,将女儿抱了起来:“贝拉,快来认识一下你的中国叔叔,这是闵叔叔。”
“原来叫贝拉啊,真好听的名字。贝拉,你好啊!”闵悉伸手轻触小贝拉的小脸蛋。
贝拉不怕生,看向闵悉,朝他咧嘴一笑,她刚长了四颗牙,看起来奶呼呼的,可爱极了。
男爵说:“你们不是要沐浴吗?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去沐浴吧。沐浴好后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
闵悉和云霁拿上换洗衣服,去浴室沐浴更衣,两人在偌大的浴池里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洗完澡出来,晚饭已经摆好了,两人便入座,吃上了回到欧洲的第一餐。
闵悉发现,吃的居然是海鲜饭。
男爵得意地说:“快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去年我们收获了不少大米,现在差不多也能够实现海鲜饭自由了。”
闵悉尝了一口,满意地点头:“非常美味!”
男爵说:“是根据你留下来的配方做的,陛下也爱吃海鲜饭。现在海鲜饭在里斯本特别流行,各家餐厅都有,虽然做法各有差异,但味道大体都不算差。”
闵悉笑起来:“看来我能算得上是把海鲜饭带到里斯本的第一人了。”
“绝对算,你可是大功臣!”男爵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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