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公叉的格里利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博伊尔教授看着桌上的三道菜,只有鱼是他熟悉的,便说:“鱼。”
格里利切了一块鱼放到他盘子里:“再想吃什么自己弄吧。”他知道这家店的口味不差,所以乐于尝试,每样菜都弄了点放在自己盘子里。
博伊尔叉起一块鱼肉吃了一口,本来以为也就跟平时吃的差不多,没想到一进嘴,就感觉味道不一样,虽然都是鱼,这道鱼明显更入味,并无半点鱼腥味,却保留了鱼的鲜味。
格里利问:“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博伊尔不说话,吃完鱼,又从桌上的盘子里叉了一块鱼。
“别总吃鱼,尝试一下另外两种,味道不会差,都尝尝。”格里利用公勺给他舀了锅包肉和蘑菇鸡肉,“你碰到数学难题的时候,愿意通过各种方式去尝试寻找答案,怎么到了吃饭这件事就变得如此保守?”
博伊尔听着老友的念叨,看着自己盘子里完全不熟悉的菜,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吃了起来,他先尝试的是蘑菇,因为这是他熟悉的,蘑菇吸满了鸡汤,味道的鲜美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格里利抬眼瞥他的反应,说:“怎样?我没骗你吧。都尝尝。”
博伊尔把几道菜都尝过了,发现确实都很美味,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是中午,饭店几乎都满座了,可见这家店是凭实力吸引的客人。他也是头一回觉得食物不光可以饱腹,还能够满足味蕾和精神上的愉悦。
他们吃完饭,并未打算离开,招呼盖尔过来收拾碗筷,盖尔问:“先生是已经吃完了吗?”
“吃完了。”格里利说。
盖尔说:“那客人是否可以把座位让出来给门外等待的客人坐?”
格里利说:“还有人在等桌子吃饭?可我们还要等你家老板有事。”
“二位先生可以先到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候,等老板忙完了再来接待你们。”盖尔说。
今天中午不知道咋回事,来的客人特别多,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不连贯吧,刚忙完打算收拾,结果又来人了,如此来了三四拨客人之后,两点的钟声已经敲过很久了。
格里利和博伊尔两位老先生吃饱了,在外面等得都瞌睡了,他们平时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个点早就睡了。
云霁出来的时候,看见两位老先生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睡得形象全无,心中不免有些歉意:“博伊尔教授?”
博伊尔教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着云霁,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您忙完了?”
云霁说:“抱歉,我才忙完。”
博伊尔教授说:“您现在有时间了吧?”
格里利也醒了,听老友这么说,赶紧找补:“对不起,年轻人,博伊尔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他不是傲慢。”
云霁笑笑:“没有关系,两位先生,请进来坐吧。我跟博伊尔先生说说算盘的具体用法。”
两位老先生进来了,闵悉正好也忙完,解了围裙和幞头坐在椅子上休息,见到他们进来,也没起身,他真是站得腰酸背痛。
格里利对数学不感兴趣,反而过来找闵悉了:“你说国王陛下吃了你狼桃做的酱汁,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今天先生吃的菜里,其实就放了狼桃。”闵悉笑着说。
格里利想了想:“那道锅包肉?”
闵悉笑着点头:“正是,狼桃的味道是酸甜的,只要熟透了,生吃都可以。我一般用来做酱汁,也可以炒鸡蛋。”
格里利说:“看来确实是可以吃的。回头我就去写一篇文章,证明狼桃是无毒可食用的,它具体的营养价值,还有待研究。”
闵悉听到这里,问:“请问先生是做什么的?”
格里利笑了一声:“我是一名生物学教授,在科英布拉大学教书。”
“先生贵姓?”闵悉忙问,这难道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我姓格里利。”格里利说。
“格里利教授您好,我叫闵悉,是一名植物爱好者。您是生物学家,肯定见过很多植物吧?我听费尔南多男爵说,欧洲从新大陆带回了很多新物种,不知道您见过多少?”闵悉说。
格里利教授说:“见过一些,科英布拉大学里就种了不少。”
闵悉激动起来:“那我可以去参观吗?”
格里利教授说:“你想去的话,当然欢迎。”
闵悉想了想,好像最近没空啊,这周答应了卖猪肉的,要去骟猪,下周不休息,那得下下周才有空了:“教授,我半个月后才有空,到时候不知道您有没有空,我想请您给我当向导?”
“我给您写一个地址,您什么时候有空,就来找我,我陪您去参观。”格里利教授很好说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教授!您等我一下。”闵悉赶紧起身,去后面的烤炉里拿出一些蛋挞,装了两盒,出来送给格里利,“这是送给您和那位教授的。”
“这多不好意思,多少钱?”格里利教授笑着说。
“不要钱,这是送你们的。在我们中国,像你们这样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是最受人尊重的,您愿意收下我这点小心意,是我们的荣幸。”闵悉把盒子推到他面前。
格里利教授说:“其实我倒是有件事想麻烦您。”
“您说!”
“我看您那狼桃长得格外大个,就是还没有完全成熟,可否等成熟之后,给我留一个最大的,我想用来培植更大个的品种。”格里利教授说。
这样的好事闵悉岂能不答应,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肯定比自己更合适:“好啊!还有番辣种子我也给您一些吧,希望教授都能把它们培育出更大更好的品种。”
格里利教授疑惑道:“番辣是何物?”
“就是阳台上种的另一种植物,也是新大陆来的,它是一种香料,不过口感是辛辣。”
“辛辣的香料也有人吃?”
闵悉点头:“当然,酸甜苦辣咸是我们中国的五味之一,做菜也少不了它呢。”
“那好吧,都交给我,我帮您培育看看。”格里利教授答应下来。
闵悉都快要高兴死了,今天真是一个巨大的意外收获啊,没想到云霁的算盘还能带来这样的好处。
他们聊得火热的时候,云霁和博伊尔教授聊得也还算投机,主要是博伊尔教授求知若渴,他到底是数学家,只要云霁把运算规律一说,他就懂得如何运算了。
但还是缠着云霁把珠算口诀全都背给他,毕竟他不光是自己要用,也想推广给普通人用。
所以当闵悉这边聊完,那边还在记珠算口诀呢。
闵悉知道,珠算未必能在欧洲推广开来,毕竟中国人的思维逻辑和欧洲人的还是有差别的,也许欧几里得算法不如珠算简便,但它的逻辑性更强,适用范围更广。
闵悉便跟云霁说:“七哥,你跟教授请教一下他们所用的算法吧。”
云霁回头看着闵悉:“可我也用不上啊。”
“我们用不上,拿回去总有人用得上的,你们读书人不是老说什么彼之长短什么的。”闵悉说。
云霁笑了:“是取彼之长,补己之短。你说得有道理,那我问问。”
云霁便跟博伊尔教授说了想学习欧洲现有的数学算法,博伊尔教授说:“我对这方面确实有所研究,你要是感兴趣,我把我的研究成果抄给你一份。”
“好,谢谢教授!到时候我去你们学校找您。”云霁忙不迭答应下来。
闵悉听完,知道还得让云霁赶在离开拂朗机之前把数学教授的内容翻译过来,不然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没法翻译,那不是白搞了吗。
或者自己努力一把,表示有兴趣,再去学习翻译?毕竟自己学的数学要比云霁要深,理解起来更容易。
这次会面显然算是很愉快的,大家都各有所得。
只有云霁稍微有点不满意,因为这两位老教授,闵悉都没睡午觉。
“你赶紧上楼去眯会儿。”云霁催促他上去休息。
“没事,偶尔一天不睡又不是什么大事,晚上早点睡就好了。”闵悉说。
云霁不由他分说,还是赶他上楼去睡。
闵悉伸了个懒腰:“行吧,我上去眯会儿,你记得叫我。”
他刚上到二楼,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很快就有人进店里来了。
“阁下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是来吃饭吗?”是云霁的声音。
“不吃了。雷斯船长的判决结果出来了,我来告知你们一声。”是费尔南多男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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