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是真的,他们通过费尔南多男爵介绍,把赚到的钱大部分都存到了借放所里,这是政府设立的信贷机构,也就是早期的银行,商人要用钱,可以去借放所里贷款。
这样既安全,又能产生一些利息,总比都放在家里要安全些。
这次出门,他们把剩下的钱也都带在了身上。
费尔南多男爵非常够意思,不仅借了他们马车,还借了一把猎枪和一把短火枪给他俩。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路上遇上不长眼的亡命之徒,云霁的身手虽然好,但要是坏人人多,又带了枪,对方优势也就不明显了。
为这次出门,闵悉做足了准备工作,除了枪械弹药和衣物雨具,还带上了干粮。他烙了饼和锅盔,把剩下的牛肉干也带上了,就算找不到吃饭的地方,这两天也饿不着。当然,带给格里利教授的西红柿种子和辣椒种子是绝对不能忘的,这是这次出门的主要目的。
闵悉把马车车厢里布置得舒舒服服的,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坐累了还能躺下睡会儿,就是车厢有点狭窄,身体得蜷曲着,伸不直腿就是了。
云霁看他跟搬家一样忙忙碌碌,笑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搬家呢。”
闵悉说:“穷家富路,路上准备充分些总是不会错的。”
礼拜六一大清早,天才微微亮,闵悉和云霁就准备出发了,迭戈依依不舍地在门口送别他们:“东家慢走,早点回来。”
“在家好好看家,锁好门,我们很快就回来了。”闵悉摸摸迭戈的脑袋,登上马车离开了。
云霁挥动着马鞭赶车,清脆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得得响起,穿过清晨的薄雾,朝城外走去。
这还是他俩到了拂朗机后第二次离开里斯本,上次是去莫拉看雷斯船长,当时忧心忡忡,又碰上一个坐地起价的车夫,体验是真的不好。这次则完全不一样,车是他们自己赶,也没有为了谁担忧,加上本地10月的天气十分凉爽宜人,真就有点去旅游的感觉。
云霁坐在马车前赶车,闵悉也不进车厢,就坐在另一边车辕上看风景,和云霁聊天。
清晨的风有点凉飕飕的,他们把外套穿上,才没感觉到凉。闵悉说:“这儿秋季的气候真宜人,适合秋游。”
云霁笑道:“咱们这不就等于是秋游?”
“对啊,就是秋游。这个时节在我们应天府的话,应该还在跟秋老虎较劲。里斯本的气候比应天府真是好太多了,夏天不热,冬天也不会很冷。”
“是,京城的每年大概也就只有三四月与八九月比较宜人,别的季节不是太热就是太冷。”云霁也认同。
出城之后,太阳还没有出来,田野山林还笼着薄薄的晨雾,秋风将田野山林染成五彩斑斓之色,十分美丽。
闵悉说:“七哥,你看,那片山坡上都是黄色的,你觉得会是什么?”
云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整片山坡上全都是一畦畦排列整齐的作物,黄澄澄煞是醒目:“不知。”
闵悉说:“我猜是葡萄!”事实上也是葡萄,这会儿正是葡萄收获的季节。
云霁喃喃道:“他们这儿葡萄是这么种的吗?”
“非常方便采摘对吧。”
“是。不用搭葡萄架。”云霁说。
“我猜也是搭了的,只是架子比较低矮,没让往高处长。”
“有机会过去看一看。”云霁说。
其实不用特意过去看,等再往前面一些,路旁就全都是葡萄园,留心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葡萄架不过一人多高,上面挂满了葡萄,人站在葡萄架的前,就能摘下葡萄。
闵悉说:“这边的葡萄品种跟我们大明的是不是不一样?”
“是有点不一样。有紫色的葡萄,颗粒更大一些。”
“葡萄是可以扦插的植物,到时候我们走的时候,折几根葡萄藤,扦插着带回去,要是能成活,也能丰富一下大明的葡萄品种。”闵悉说。
“倒也是个办法。”云霁赞同。
太阳出来了,金灿灿的阳光也不怎么灼人,倒是把路旁的风景渲染得更美丽了,这是跟中国完全不同的景象,初看是新奇美丽的,也会让人喜欢,然而到底不是故乡的景,难以生出亲切感来。
看得多了,闵悉也视觉疲劳了。日头越升越高,晒得人有点头皮发烫,闵悉打起了哈欠,云霁注意到他的状态,说:“九弟,你进车厢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我赶车就行。”
闵悉也不坚持:“好,那我先进去睡会儿,晚点换我来赶车。”
“去吧。”
闵悉钻进车厢里,在他早就铺好的小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好,马车摇摇晃晃,就像是摇篮,他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他坐起来,问:“七哥,到了吗?”
但是外面并没有传来云霁的回应,他有些疑惑,去哪儿了?方便去了?他抬手去推车门,却被一只手将门从外面关上了,云霁的声音压低了传来:“别出来!有点情况。”
闵悉心里一惊,这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回事?碰到坏人了?”
云霁说:“还没打劫到我们,在打劫前面那辆马车。”
闵悉闻言,赶紧打开车厢的座椅,下面放着一杆德国造的簧轮猎枪,是男爵最好的枪支:“七哥,要枪吗?”
“你别出来,我身上有一把短枪,你把长枪准备好。”云霁说。
闵悉赶紧给猎枪装好子弹和火药,紧张地握着枪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着火,又能命中敌人。
前面隐隐传来叫骂声和女人的哭声,有个男人在哀求:“你们拿了钱就算了,把我们夫人留下吧,不要伤害我们夫人,老爷会杀了我的。”
“少废话,敢拦我你就死定了!”一个声音伴随枪声响起,吓得众人尖叫起来。
“叩叩。”
闵悉的车厢响了起来,云霁压低的声音响起:“九弟,你把长枪给我,装好子弹。”
闵悉紧张地说:“装好了,现在给你吗?”
“把车门打开一条缝隙,递出来给我。弹药也给我,你把车厢门窗从里面都栓上,趴在车厢里别出来。”云霁说。
闵悉依言照做:“七哥,你怎么办?”
“那边有四支枪,我应该能应付得过来。你放心,我自保还是可以的。”云霁从车门缝隙里拿到枪后,往路旁的斜坡一跃而下。
前面有劫匪发现了后面马车的动静:“有人吓得跳下去了。肯定是个有油水的!”
闵悉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趴在车厢里一动不敢动,这光天化日的竟敢拦路打劫,可见这地方的盗贼有多猖獗,难怪男爵要借枪给他们。
云霁不会有事吧,他身手好,枪法也不错,应该不会有事的,也一定不能有事啊。
就在闵悉听见有马蹄声朝他靠近的时候,突然听见“砰”一声枪响,紧接着又响起了一声,那边顿时乱做一团:“对方有枪!”
“卢卡死了!”
“乔伊中弹了。”
“撤!”
“快撤!”
嘈杂的马蹄声响起,就连闵悉马车的马儿都受到了惊吓,车子都摇晃起来,好在马儿并没有自己跑。
闵悉内心非常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呢?云霁走开了,现在马车没人控制。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又听见一声枪声响起,就在自己的马车外。闵悉猜到是云霁放的枪,他鼓起勇气,坐了起来,轻轻打开车窗朝外看。
只见云霁正从路旁的斜坡下跳上来,一手提着一把枪。
片刻后,他就回到了马车边,对车厢内说:“九弟,暂时安全了,那群贼人跑了。我打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受了伤,枪先给你,我过去看看。”
闵悉赶紧打开车门,云霁把猎枪递了过来:“装好弹药,先别出来,等我来叫你。”他拿着那把短枪朝前方走去。
前面那辆马车上的人显然受惊吓不小,纵使强盗跑了,他们依旧吓得不敢动弹,赶车的车夫受了枪伤倒在地上,好在没打中要害,血流得不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一个身着蓬蓬裙的女人瑟瑟发抖地躲在马车下不敢出来。
那两个劫匪有一个被云霁射中了心脏,从马背上摔下来当场就死了,还有一个脖子上中了枪,由于是短火枪射中的,力道太小,并没有马上毙命。
云霁走上前,稍一犹豫,照着对方胸口直接补了一枪,强盗立即毙命。他已经开了杀戒,就不在乎多杀一个了,毕竟他和闵悉的东方面孔太好辨认了,万一被这贼人记住了,将来会后患无穷,他不能把自己和闵悉置于危险之中。
近午阳光太刺眼,他戴了一顶帽子挡光,遮了半张脸,衣着跟本地人没什么区别,那群强盗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马车上,应该没有注意到他的东方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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