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易燃吃下了葛花,夏桉将他身上的几处银针取了。

    盛枷将萧易燃将他抱出树丛,让他靠坐在夏桉刚刚坐着的大石头旁,让他在空气流通的地方慢慢缓和。

    萧易燃微微合着眸子,平缓呼吸。

    夏桉取出自己的团扇,在一旁轻轻为他扇着风。

    她低眉仔细看着萧易燃周正的眉眼,沉寂的面色。

    好险好险。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皇子,不久之后可就是储君了,刚刚自己还举着个大木棍,差一点将他当成了登徒子。

    何其的凶险!

    且他们今日算是窥到了萧易燃的秘密,将来……

    想到此,夏桉不禁扇得更用力了些。

    片刻后,扇子突然被夺走,盛枷声音极淡:“我来。”

    夏桉手上一空,顿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活计有何可抢的?

    不得已,她只能站到了一旁去。

    池水潺潺,清风阵阵。

    -

    过了良久,萧易燃脸上的红疹终于渐渐褪去,整个人有了些精神。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浅声道:“今日多谢二位了。”

    夏桉走了过来:“殿下不必客气。殿下感觉好些了吗?”

    萧易燃点头:“嗯,好多了。”

    夏桉抿抿唇,然后声音带着歉意道:“那个殿下,臣女刚刚因为没有看清你,所以有些失礼,还望殿下莫要与我计较。”

    她必须及时解释,取得萧易燃的谅解。

    萧易燃道:“了解,莫吓到姑娘就好。”

    “怎么会,我这人,胆子还算挺大的。”

    她犹豫了片刻,再次迟疑着开口,“嗯,还有殿下……”

    盛枷拦住了她的话,“殿下,臣与她,今日并未到过此处,也从未见过殿下。殿下只是来此处乘凉,舒服些就离开了。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

    夏桉附和道:“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夏桉举起手,“我对天发誓!”

    萧易燃笑笑:“放心吧,你们今日救了我,若我恩将仇报,枉为父皇之子。只是作为皇嗣,父皇和母妃曾严厉教导本殿不能将此弱点暴露。所以,今日过后,还请二位守口如瓶。

    二位,能做到吧?”

    夏桉严肃道:“臣女必守口如瓶。”

    盛枷:“殿下安危,也系大理寺之职,殿下可放心。”

    萧易燃点头:“那就拜托了。”

    夏桉发现,这五殿下真的很不错。

    没有任何皇子的架子,还很通情达理。

    且看似他与陛下关系不甚亲近,但似乎这父子二人,有着不为人知的相处之道。

    璟隆帝将他立为储君,一定有其自己的原因。

    又过了一会儿,萧易燃已经基本恢复了精气神。

    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时,盛枷背对着夏桉,微微侧头对她道:“你先走。”

    夏桉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夏桉在他背后颔首:“是。”

    然后,她跟萧易燃告辞,收起团扇,自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虽然她明白,他们三人必须分路离开。

    但她知道,七夕那夜过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又回到了刚认识时那般凉薄疏冷。

    今日若非在此碰巧遇见,又碰上了萧易燃中酒毒,相信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夏桉其实明白这样挺好的。

    至少彼此之间不会产生多余的情感纠葛,他也可以渐渐放下此前对自己产生的那一抹不切实的好感。

    而且她清楚,假使他此前心中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也是因为,她重生之后的一些异于他人的行为,引起了他的好奇。

    可她自己明白,那些东西并非是她自己原本的东西,也并不值得用来炫耀。

    他所喜欢的,是那个经历千疮百孔之后浴火重生,有了记忆加持的自己。

    可若可以选,她宁愿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

    入夜,御书房,璟隆帝手持毛笔,在桌案上写字。

    粗重的笔墨,在宣纸上笔走游龙,写下了一个苍劲有力的“义”字。

    之后,牛公公上前为他换了一张纸,璟隆帝再提笔墨,又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义”字。

    接着,一张,又一张……

    御书房门外,福王自和亲的宴席下来,就跪到了此处,一直跪到了这个时辰。

    他在和亲大典上口出狂言,虽然他那时正在酒劲上,但萧达明白,事情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与其等着陛下降罪,不如直带着父王直接找陛下悔过。

    毕竟,福王的这句话,问题可大可小。

    往小里说,可以看做是兄弟之间闹脾气的气话。

    往大上说,难免会让人猜忌他对陛下有二心,甚至会被怀疑他有造反的意图。

    于是他硬是将醉醺醺的福王拉到了皇宫,直接跪在御书房门外向璟隆帝请罪,如此,或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御书房内,璟隆帝写了一大摞“义”字之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牛公公劝道:“陛下,您也别往心里去,福王殿下就是这般性子,说话口无遮拦的,他心里应还是拥戴您的。”

    璟隆帝沉吟了好一会儿,终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猛得拍了一下桌案:“他那是口无遮拦吗?我看他是不服!”

    璟隆帝走出桌案,在屋内踱了几步,沉声开口:“幼时,他比我年长四岁,出门挨了打,却总是得我出手替他还回去。再长大些,我以为他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却是个只会吃,不会干的。

    后来我一路拼杀,靠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了晋安王。他那时在做什么?在村里放牛!

    后来他投奔我,我见他还算有点野心,于是培养他做了个军中的副将。是。建国立业之时,他确实是冲锋陷阵,拼杀战场了,可战略布局是他做的?攻守策略是他熬夜策划的?这万里河山,都是他殚精竭虑接手和治理的。”璟隆帝气愤地伸手指向门外,“他到底有什么脸说这江山有他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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