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子道:“嘘,小点声,孟婶你不要命了?”

    珠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偏过头看向她们:“谁是翠云?”

    他们几人瞬间面色紧张地朝向她。

    珠玑对着中年女子道:“孟婶是吧?你来说吧。”

    中年女子看了看后头,有些紧张地道:“这位姑娘,你真的是我们的新东家?”

    珠玑道:“对,夏夫人将金花胭脂行转给了我,你有事,但说无妨。”

    中年女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向前一步。

    “其实,我们铺子里有一个卖胭脂的姑娘,此前因为犯了些错,一直被罚关在后院的柴房里。”

    “哦,她犯了什么错,关了多久了?”

    “关了,快有三个月了。至于犯了什么错,我也不好讲。”

    珠玑诧异:“三个月?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就是,就是此前我们不是一款口脂,有孕妇用了滑胎吗?她非要强出头去官府为人家作证,结果不知怎地就被官府押了回来,之后就被东家命令关起来了。”

    珠玑心里一阵发沉。

    但眼下正在盘账,她也不好直接去找那刘管事问询此事。

    她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她现在什么情形了?”

    “虽然没死,但也不成样子了。”

    -

    待宋沙和刘管事忙完了这个铺子的事,珠玑借口说自己累了,没有继续跟着。

    待他们去往下一间铺子后,珠玑重又返回这家胭脂铺,去到了后院,见到了他们口中那个叫翠云的姑娘。

    阴冷漆黑的柴房里,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瑟缩在墙角处,看起来还活着,却已经了无生机。

    见柴房门打开,她应激般朝着里面又缩了缩,乱成麻的一团头发,和早已失去颜色的一身破衣烂衫落进珠玑的眼里。

    珠玑难耐得倒吸一口气。

    她问孟婶:“从前他们可说过要怎样处置她?”

    “事发那日,夏夫人十分地生气,回来之后便让掌柜的将她关了起来,并命令不准她再离开金花胭脂行半步。这一连三个月都过去了,也没有放她出来。我们都猜测,他们可能就是想将她囚死在这柴房里。”

    珠玑最后朝着角落里的人影看了一眼。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给孟婶。

    “这几天,你们先偷偷暗中照顾她几天,待转让手续办完,我再设法安置她。。”

    孟婶伸手接下银子:“东家,由您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我这就去偷偷给她添床厚被褥。”

    珠玑又问道:“在金花胭脂行,这种受罚的人多吗?”

    孟婶神情看着有些复杂。

    “金花胭脂行名气是大,但是实际上对我们这些伙计很是严苛。不犯错还好,犯了错,扣工钱,罚没银两那是家常便饭。再严重些就像翠云这般,触了夏夫人的霉头,那,结果就是难以预料了。我听说,之前还有伙计或者胭脂师傅无故失踪的事儿,不知道是真是假。”

    珠玑沉默着点头。

    也是,魏氏那般只管自身利益的人,对待府中子女都无情无义,又能指望她对底层做工的人如何?

    “那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

    “哎呦,我们可都是有一大笔银钱压在账上的,根本不能轻易辞工,辞了工,押的银钱就拿不回来了,我们也是有苦难言啊,只能小心翼翼做事,盼着别出错。”

    珠玑点了下头。

    是魏氏的作风。

    她最后看了眼墙角处瑟缩的人。

    “此人就先交给你了。”

    孟婶:“东家放心,我会偷偷照应着的。”

    孟婶现在十分高兴,这要是真的换东家,那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

    离开胭脂行,珠玑直接回到了住处。

    进了院子,方发觉宅子里似乎来了重要的客人。

    所有下人都围着正厅伺候。

    她快走几步进了正厅,果然,是夏桉来了。

    她目色显得有些激动:“夏三姑娘。”

    夏桉见她惊喜地进了正厅,笑了笑:“不是说过,叫我夏桉便可吗?”

    珠玑惭愧道:“我一时不好改口。”

    二人在厅内坐下,夏桉屏退了所有下人。

    屋内只余他们二人。

    夏桉道:“听说,已经在走程序了是吗?”

    珠玑点头:“对,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希望没有拖你的后腿。”

    “怎么会?一切你都做得刚刚好,是我要谢谢你。”

    “你又有何要谢我,你带我出莳花楼,让我过上这自由呼吸的日子,我只不过为你做做逢场作戏的事,实在不值一提。”

    “近日交接,可还顺利。”

    “宁先生派来的宋管事,与那刘管事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我们绝不会吃什么亏。”

    “那就好,其实这还是次要,主要是你还是得继续让魏氏对你保持信任。”

    “放心,我表现得很懒,活脱脱一个胸无大志的笨蛋美人,她不会怀疑。不过,今日我倒是发现了一件骇人的事。”

    “何事?”

    “东城一个铺子里,一个娘子因为想替口脂堕胎的女子说话,被夏夫人下命,关在柴房里三个月了,都已经不成人样了。”

    夏桉听了,脸上的表情淡淡,并没有觉得多奇怪。

    珠玑道:“夏桉,我现在差不多明白你为何让我做这件事了,这魏金花这生意做得,简直是在吃人血馒头。眼瞅着就要出人命了。”

    夏桉冷哼一声:“人血馒头,她其实早就在吃了。”

    夏桉起身站了起来,一边朝前轻踱脚步,一边声音低沉道:“十几年前,她就已经因为谋取暴利,草菅人命。那时,一个胭脂师傅因为发现他们新调制的一款胭脂会令女子不孕,提出要阻止那胭脂售卖。几番劝阻魏金花停止销售。可那胭脂十分受欢迎,卖得很好,魏金花不舍得这等畅销的产品下架,执意坚持售卖。后来那胭脂师傅威胁她,若这东西不下架,她便要将事情告到官府。”

    夏桉踱到门口处,又踱了回来,目色清幽地看着珠玑,“魏金花知道后,就在当晚,那胭脂师傅便与她的夫君一起失踪了。”

    “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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