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还没有开始,所有宾客都在梅园里自由赏梅。

    梅园里,嫣红的寒梅楚楚绽放,甚是娇美。

    园中各处都设有亭子,亭子里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茶炉。

    宾客们可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梅花。

    夏桉领着喜鹊在梅林随意徘徊。

    在一棵高高的寒梅树下,肩上突然被人轻轻从后面拍了一下。

    她转头,入眼地是一个长相甜美、眼睛大大的女孩儿。

    那女孩对着她露出一副兴奋的笑,不是她的好友蔡护儿还有谁?

    蔡护儿的父亲蔡广林,和他父亲一样,同是工部侍郎。

    二人幼时便在父辈的聚会中相识,兴味相投,自然而然成了很好的闺中密友。

    再见故人,夏桉眼眶瞬间有些湿润。

    蔡护儿是蔡侍郎府的四姑娘,和她一样,也是庶出。他娘是婢子出身,她们在蔡府,也一直不受嫡姐们待见。

    但虽是庶出,但蔡侍郎对她却极为重视,所以,蔡护儿和她不同,每次都能随嫡姐们参加京中的各种聚会。

    那时她还曾羡慕过她。

    觉得她在蔡府过得要比自己体面幸福许多。

    可后来她才知道,蔡大人之所以对她如此培养,并不是因为他这个爹有多公平,有多爱蔡护儿。

    上一世她匆匆嫁给赵幽后,鲜少与蔡护儿见面。再次见面时,才知道她已经被身为妃子的大姐姐,一起带进宫,伺候皇上。

    还无名无分。

    当年那些表面风光的培养,原来只是在为她的大姐姐做嫁衣。

    入宫次年,她诞下了一名皇子,隔年,她被传不小心落水而死。

    那名小皇子后来就养在了她大姐姐的名下。

    各中缘由,夏桉那时不敢深想。

    那时自己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心里只道命运对她们太过不公了。

    此时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蔡护儿,夏桉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今日你也来了,冷不冷?”

    蔡护儿道:“不冷的,今日夏夫人怎么允你来参加赏梅会了?”

    夏桉苦笑了一声:“不讲这个了。你们姐妹坐在哪一处?”

    蔡护儿指指前面不远处的一间亭子:“喏,坐在那呢。二姐姐三姐姐也都来了。”

    蔡护儿嘟了嘟嘴:“我今日本不想来的,父亲今日要求我们每人都要做一首诗呈上去,嗨,你也知道,我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哪里会做诗?我今日回去啊,少不得又得被父亲罚抄女经了。”

    “做不出诗,还要罚抄女经?”

    “可不嘛,最少抄五遍,得抄整整一夜呢。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对我们太严厉了些。”

    他那哪里是严厉,是根本没把女儿们当人看。

    夏桉想了想,悄悄对蔡护儿道:“我送以一首小诗吧,你一会儿用去应付。”

    蔡护儿眼睛一亮:“真的,桉桉,你竟会作诗吗?”

    夏桉自然是会的。

    上一世,苏小娘在闺房内教给她很多琴棋书画的本领。但夏桉碍于嫡姐要强,魏氏好面子,便一直藏拙,从不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

    但她自己知晓,与外头那些火遍文坛的诗词比起来,她的水平远在常人之上。上一世因为顾忌太多,才白白埋没了自己的才能。

    如今,倒也不用刻意藏着了。

    夏桉驻足在原地,目光看向满园的灼灼红梅,神思流转,半晌,她转回目光。

    对蔡护儿道:“我说,你记下。”

    蔡护儿侧耳细听,一一记下后,兴奋地点了点头。

    众人赏过梅花后,在侍者的引领下进了梅园里的一处宴赏厅。

    夏桉过去时,夏媛已经坐于桌前,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不用猜也知道,刚才定是没能靠近三皇子。

    她微微垂首走过去,恭顺地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夏媛冷冷瞥了她一眼,嫌弃地没有说话。

    宴赏厅的主位上,长公主着一身绛紫色锦袍,眉眼含笑地坐在高处。三皇子萧易瑾坐在她的身旁,眉目清朗,身姿端然,引得众多贵女投去仰慕的目光。

    一番热闹过后,梅园的主事开口道:“今日红花灼灼,梅香染襟,欢迎众宾客聚在此处,煮茶赏梅。众才子佳人可即兴作诗。所有诗作,经夫子们品读,会选出一首最为应景的,赠与今日的头彩。今日的头彩,是淑贵妃昔日入宫选妃当日,配戴的白玉簪。寓意可谓十分的吉祥。”

    淑贵妃是三皇子的母妃,若能得了这簪子,可谓荣耀至极。

    话落,宾客们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纷纷拿起桌边的笔纸,踊跃参与诗作。

    丫鬟红玉给夏媛在桌面上铺好宣纸。

    夏媛瞥了眼夏桉,有些鄙夷道:“妹妹也要一份纸笔吗?”

    她是故意笑话她的,她这个妹妹,又平庸又窝囊,给她一首诗她都不一定能读顺溜,更何况是作诗?

    夏桉自然看出了她的鄙夷,她淡笑着回道:“妹妹便不用了。”

    夏媛道:“也好,妹妹向来不愿出头,这种事还是不参与的好,免得写得不像样,到时候闹笑话,被人嘲笑我们夏府才疏学浅。”

    夏桉看了看桌上的砚台,道:“不如妹妹帮姐姐研磨吧?”

    夏媛瞥了她一眼:“行吧,你也就能做做这种小事。”

    夏桉满不在意地笑笑,起身站到夏媛身旁,轻轻为夏媛研墨。

    须臾,一滴墨不小心溅到了桌子上,她赶忙从袖中抽出帕子,将那滴墨仔细擦去。

    一旁,夏媛持着笔,胸有成竹地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不多久,一首诗作便跃然纸上。

    写完以后,自己又小声诵读了一遍,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夏桉抬眸看了看蔡护儿的方向,只见她端坐于桌前,拿着笔,速度极快地埋头在宣纸上写着字。

    看来,她是记住她刚才给她的诗了。

    这样就好。

    随着诗会渐入佳境,一份份新鲜出炉的词作,或被当场念诵传阅,或被侍者从一旁递交到夫子们的面前。

    上首坐着地文坛老者们,一一品鉴之后,纷纷对词作作了一番评价,或提意见,或夸赞。

    现场好词好句不断,气氛很是活络。

    时不时传一阵赞叹之声。

    昭嘉郡主和郑妍锦也纷纷奉上了自己做的诗句。

    她们的才情在一众贵女中也算卓然,都获得众人的赞赏。

    郑妍锦一边听着周围文人墨客的恭维之词,一边看向久没有动静的夏媛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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