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安静了几秒。

    夏桉沉吟半晌,道:“父亲,杜尚书的病,可否让我去瞧瞧?”

    “你要去给杜尚书医病?”

    “嗯,若是他的病好了,这尚书的位置,眼下就不会急着换人。蔡伯伯打通再多的关系,他也坐不上尚书的位置。您也好趁这个功夫,想想对策。”

    夏光淳起身,在桌子后缓缓踱步。

    卖女铺路,是蔡广林能干出来的事。

    他的大女儿就让她塞进了宫里。

    此人的手段,真是下作。

    若是能力不如人,他输了便输了。

    若是输在这等手段上,他是不服的。

    又默了好一会儿,他沉沉看向夏桉:“杜尚书的病,一直都是太医们在调养,你觉得你能行?”

    夏桉道:“风寒而起,左不过几种并发症。我大概有把握。”

    夏光淳目光凝重地看了看她。

    须臾,他点点头。

    “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去一趟杜尚书府。”

    夏桉道:“是。”

    夏光淳后来才听说,夏桉治好老夫人腿疾的事情,上京城内勋贵圈都传开了。

    夏桉若没有些真本领,不可能连太医都医不好的病,给医好了。

    也不可能接二连三地医好了双鹤的脚,和喜鹊被砸坏的脑袋。

    上次她为他调制的蜜丸,功效也是十分明显。

    这种东西市面上都买不到。

    听说就连夫人用的可以令肤色变白的养颜膏,都是她调制的。

    就这些原因,他愿意带着夏桉,去尚书府赌一把。

    不然,他真的有可能输给蔡广林见不得光的手段。

    -

    第二天一早,永定侯府的马车早早停在了夏府门口。

    夏媛养了一天一夜,气色总算是正常了一些。

    因为要出门,即便只是去与南宫氏应付一下,她还是精心装扮了一番。

    虽然处境糟糕,可任何时候她都不想掉了身份。

    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发现车子里是空的。

    夏桉问到:“夫人呢?”

    随车的婢子道:“姑娘跟我们走便是,我们去带你去见夫人。”

    夏媛也没有多想。

    兀自坐在车里头,神情呆滞,任由马车带着她驶离夏府。

    大脑一空闲,她又开始做琢磨起夏桉。

    自那日从客栈被绑回来,夏媛怎么想都想不通。

    筹谋客栈的事情,她和红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连绿幺都瞒着。

    夏桉到底是怎么破的此局?

    太不对劲了。

    不对,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不对劲了。

    从夏舒寒输银子开始。

    从那时起,她们每次要算计她,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状况。

    每次看起来都是她们运气不济,可却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搅乱她们的棋局。

    夏桉看似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却事事都占了上风。

    夏媛眸子沉如深潭。

    这个夏桉,身上一定有鬼。

    她一定要搞清楚她身上的玄机。

    客栈的事情没成,又怎样?

    她还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苏姨娘出事。

    -

    车子外面逐渐安静,夏媛心里有些奇怪,她推开轩窗,发现车子不知不觉出了闹市。

    她问车外的婢子:“我们这是去哪?”

    “淮河边,主子在淮河边等您。”

    又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在淮河边停下。

    夏桉被伺候下了车。

    岸边停了一架游船。

    那婢女道:“姑娘上船吧。”

    夏媛皱了皱眉:“不是要喝茶听曲吗?为何要登船?”

    “船上什么都有。”

    夏媛抿了抿唇,有些纳闷地跟着那婢子,登上了游船。

    游船内空间很大,也确是如那婢子所说,有茶,也有一个女子正在抚琴唱曲。

    船缓缓开始离岸,朝河内行进。

    夏媛在船内坐下,问道:“侯夫人呢?”

    那婢子却只是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夏媛心里一阵纳闷。

    不是,要不要这么故弄玄虚?不过就是喝个茶,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那女子咿咿呀呀唱了近一首曲子的时间,还是不见侯夫人。

    夏媛心里有些烦躁。

    她倏地站了起来,低声命令道:“别唱了。夫人呢?”

    那女子听了命令,连忙噤了声,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瑟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夏媛不耐烦道:“你说话啊,不会是夫人根本就没来吧?”

    那女子还是不敢说话,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夏媛气愤道:“废物,连句话都不会说吗?”

    这时,船舱外面传来一句清冷邪魅的声音:“是挺废物的。”

    是个男子。

    夏媛吓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帘子被人撩开,一个穿着紫色锦衣,凤眸狭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夏媛心口一滞。

    “你,你?你是谁?”

    赵幽淡淡开口:“抱歉,唐突了,我便是你的未婚夫婿,赵幽。”

    夏媛惊得双眸呆滞。

    怎么是他,怎么会还是他?

    不对,难道一开始约她的人,就是赵幽?

    “你,是你约我出来?”

    夏媛脑子一片混乱,她从没有想过会和赵幽见面。

    她曾想过,一辈子都不要见这个人。

    可是,他却如此惊悚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赵幽悠悠走进了船舱,在夏媛对面坐下,双臂懒散地搭在肩膀两侧地扶手上。

    “夏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想,我们在大婚之前,应该互相多一些了解。”

    夏媛冷声道:“这,不合规矩。”

    “会吗?有很多婚约在身的佳偶,都会经常约着一起吃饭。我此前可是已经很守规矩了。订亲那么久,我可是从来没有打扰过你。既来之,则安之,夏姑娘还是坐下吧。”

    此时船已经驶进了河内,下船已经来不及,夏媛只能挪到离赵幽最远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赵幽眸色沉暗。

    她果然,嫌弃他。

    赵幽看了看刚刚唱曲的女子。

    “真是没用,连个曲子都唱不好,拉出去。”

    那女子直接吓得跪了下来:“世子饶命,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两个侍卫进来,几下就将那女子拖了出去。

    不久后,外边便传来拳打脚踢和女子凄惨求饶的声音。

    夏媛手心冒出了一股冷汗。

    “世子教训下人,倒也不必当着我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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