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宫
燕江述坐在书案前,静静看着诗句,自那日宫变,他便被囚在此处,不得离开,他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但一些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他知晓他皇姐造反,囚了母皇,谢谏言又率领军队斩杀了造反的皇姐,如今人人自危。
一旁的侍从木瑾凑到他身边不停叨叨,“殿下,怎么办?那谢公子定不会放过皇室中人,不如咱们赶紧逃吧?”
“………”
木瑾见自家殿下不言不语,只一个劲地看诗,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火烧眉毛了都,这时候定力十足。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殿下,别看了,你都看过多少遍了,我们逃去吧!”
木瑾一下子拿走了那诗,这时燕江述才抬头看去,“木瑾,还给我!”
“殿下,我们逃走吧”,见自家殿下终于有反应了,他忙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殿下,你真想来此等死吗?”
燕江述道,“不想”
“殿下,那为何不逃?”,木瑾不理解。
“把诗还给我”,燕江述没搭理他,只是眼神时刻不离木瑾手中的诗。
若是旁人敢碰,他早就命人杀了旁人,可木瑾自幼伴他左右,他倒是有几分耐心,但也不过几分。
见那宣纸一边已颇皱起,他厉声道,“木瑾,拿来!”
木瑾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中的诗乖乖给了燕江述。
燕江述拿到后仔细检查了下,面色才略有缓和,把诗拥入怀中,对木瑾解释道,“这是对我非常重要的”
他又加了句,“以后你不能再碰它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木瑾连声应了下来,他想不明白那诗怎么就这般重要,自家殿下宝贵的不得了。
他不明白,但若是此时沈盈在此,一定会发现那诗竟是她写给燕姝予的,但不知为何兜兜转转到了燕江述那里。
燕江述又抚了下诗,而后把诗放入了宫里木匠打造的黑匣子里。
他这才回头对木瑾道,“我们离开不了,这宫中全是那谢谏言的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他全知晓,我们如何离开?”
话落,木瑾像是大受打击,嗫嚅了下,之前故作的坚强再也维持不了了,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怎么办?难道我木瑾必定要命绝于此吗?呜呜呜”
他呜呜哭着,“我娘还在宫外等着我,等着我达到年龄后出宫让我嫁人呢”
“不活了,不活了”,木瑾拍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燕江述倒是没他这般悲伤,虽然他生来娇纵任性,肆意妄为,但他毕竟是皇子,这些他早就明白,成王败寇,乃之常理。
但见木瑾哭的实在是凄惨,他哭笑不得,准备上前安慰他几句,这时殿门倏地从外面打开。
“燕江述殿下,你倒是出乎我所预料的通透啊”,谢谏言款款而来,身后还带着一群持刀侍卫。
“殿,殿下”,木瑾见此形势,也不敢再哭了,起身躲到了自家殿下身后。
燕江述没管木瑾,只是拧眉看着面前之人,警惕道,“你来干什么,莫非你是来取我的命的吗?”
“非也,非也”,谢谏言摇摇头,倒是兴致颇高。
但燕江述可没信他的话,他现在是恨毒了谢谏言。
若不是他,皇姐怎么会死?母皇怎么会被囚?他又怎么会忧心自己的性命,若不是他,沈盈合该娶的是他才对。
谢谏言迎上他警惕的眼神,缓步道,“我不会让你死”
他从没想让燕江述死,毕竟上辈子的恩恩怨怨已然了结,他不想牵扯到无辜之人。
况且,燕江述与沈盈的关系尚可,若他执意处死燕江述那必定会闹得不愉快。
他可不想让他变成他与她两人之间的隔阂,也不想沈盈觉得对不起他。
“你会这么好心”,燕江述明显没信,嗤了一声,而向来单纯的木瑾也没信。
毕竟那日火光冲天,血色弥漫,那宫中尸体堆积如山的场景还让人历历在目。
“自然”,谢谏言颌首,“我不会杀你,只是需要殿下离开上京城”
“青州人杰地灵,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若殿下去此地,也不失一个好的选择”
他缓声说着,燕江述却是断然拒绝,“不行,我不会离开”,且不说他生在京城,更何况那人还在这里,他根本没想离开。
“可笑”
谢谏言淡淡道,随后眼神一厉,逼近他,“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我便只给你二条路,其一是毒酒下肚,其二是离开京城”
“殿下,你要知道如今你已沦为阶下囚,最好能识时务”
燕江述听此面色惨淡,而木瑾在身后扯了下他的衣角,小声道,“殿下,我们选第二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他就是怕他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且好好想想吧”,谢谏言说罢,侍从便取了香炉过来,插上一炷香摆在了几人面前。
纤细袅袅的香烟缭绕,谢谏言不急不缓地坐在桌子上,歪着头看面前神色纠结的二人。
木瑾揪着燕江述的衣角,他虽说很想选第二个,但自家殿下才是最重要的,便捺住性子不敢言语。
他抬头瞥自家殿下,殿下一直紧抿着唇不作声。
可那香一寸一寸的落着灰,已然燃了一半了,心下焦急。
燕江述敛眉瞟着那香,又看了眼悠然自得的谢谏言,心里气得要死,但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若说这二个选择,他是一个也不想选,他才十之又七,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没游历这燕朝的大好河山,他不想死。
但要让他离京,他也不愿意,这里有他最喜欢最喜欢的人,还有他的父君与母皇还在此…
对了,他的父君与母皇!
燕江述一激灵,朝面前容色惑人的人,开口道,“我可以离开,但你可以饶了我的父君与母皇吗?…”
“不可能”,谢谏言几乎还没听完他的话便骤然打断,“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近燕江述,逼得燕江述连连后退,而谢谏言只是冷笑了声,到了他面前厉声。
“燕昭明人面兽心,龌龊不堪,最是忘恩负义,施计害了我母君,我凭什么不能报仇,你那点慈悲心,又能干什么?”
燕江述不了解上一辈的恩怨,见此便知不能保全母皇的性命,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要答应我留父君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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