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谏言微微眯眼,纤长睫羽微垂,视线落在她背在身后话本露出来的一角,眉眼一弯,故意道“妻主不会是害羞了吧”

    “我没有,别胡说”

    沈盈摇了摇头回道,就算她害羞了她也不能承受。

    别问,要问就是她女子的尊严不允许。

    “原来妻主没有害羞啊,是狸奴误会了”

    谢谏言尾音拉长轻快地说道,在沈盈松了一口气之时,又骤然听到他道。

    “那妻主没有害羞就把话本给我吧,狸奴把它晒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沈盈说着回身想找个空地方,结果,她发现地上日头下都是她的话本,甚至梧桐树下也有,几近铺满了,她这时才意识到这些时日她买的话本可真不少。

    在她出神之际,话本倏地被抽走了,她立即回头看去,只见谢谏言冲她笑着。

    “妻主,既然找不到空地那便罢了,趁今日天气晴好,狸奴给你念话本吧”

    “………”

    沈盈内心拒绝,却找不出反驳的话,少年已经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话本,清澈好听的声音传来:

    “在玄朝,女子称帝,女尊男卑,世家大族一小公子名江步月生性清冷,面容昳丽,从不把他人放在眼中…”

    听着话本的内容不断传来,沈盈才意识到他来真的啊?

    没想到他还真念起了话本,随即她扫了一眼话本的名字——《痴缠》。

    她看过的太多了,一时半会想不起其中的内容了。

    “江步月生为男子却不习男红,不善绣工,喜好剑术,书法歌赋这些女子之课业,因此多为人所诟病,但碍于江家势力,世人也不敢多言,如此这般也罢,可惜好景不长……”

    沈盈有点想笑,她就说主角不可能这么顺风顺水,一点磨难也没有,这不磨难便来了。

    “江家主不知是何缘故得罪了女皇,一夕之间,江家世族悉数流放,年岁轻的男子进宫为侍,为奴为婢,女子则落个死罪,流放千里之外……”

    他说到这顿住了,沈盈不由得好奇发问,“那江步月下场如何?”

    谢谏言看了她一眼,眸色晦暗不辨,继续念道,“江步月从高高的枝头上跌落下来,辗转于青楼之中…”

    “啊?”

    沈盈没想到江步月的下场会如此,心里莫名有点惋惜,一个高傲的小公子竟沦落于那等地步。

    “不过,玄朝的大皇女玄云心系江步月,得知此事之后便想去救他,但被身边人劝住了,江步月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拒绝了她”

    “玄云思量再三,决定先让江步月在青楼当个清倌,蹉跎一番,磨磨他的傲气,再去救他便也没管”

    “青楼的鸨公见他美貌至极,便有了坏心思,明面上听大殿下的仅让江步月当个清倌,私地下却用各种折磨人的手段逼迫他让他去接客”

    “然后呢?”

    “妻主,你别急”

    谢谏言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继续道,“江步月自是不愿,但抵不过鸨公,被他锁在屋内,求死不得,在他成人礼那日,鸨公公然拍卖他的初次”

    “他那日被好好装扮了一番,推到了台上的笼子里,雪肤花貌,娇艳欲滴,一袭白衣薄袍腰身若隐若现,台下女子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他,毕竟世人皆爱看那高岭之花跌落神坛,几乎有种快意,而竞价声也此起彼伏,我出一百两,我出一百二十雨,我出三百两…”

    “江步月神情麻木,叫价声不绝于耳,他盯着高台,一时恍恍惚惚的想就这样跳下去,是不是就解脱了……”

    听着听着沈盈的心也揪起来了,随后谢谏言温润的声音又传出:

    “倏地,青楼内,人群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我出二十万两”

    “那江步月恍神,打消了自杀的念想,他还没替族人申冤,不由得自嘲他的软弱,随意地抬眸看去,只见一瘦瘦小小,面容清丽的少女在努力向前挤”

    “那道声音便是她的吧,江步月没什么情绪地想,真想不到啊,他居然这样值钱,二十万两估计可以在京城买下一个大宅子也绰绰有余了”

    “江步月不动声色,台下人议论纷纷,他勉强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少女名温星,是江南富甲一方的温岚之女,二十万两一般人拿不出,于她而言却是轻轻松松,之后就这样,鸨公满面笑容地准备把他交于了她……”

    “江步月麻木地想着不然就这样吧,静静地坐在房内等她,不一会儿,温星探出了一个头,看到他眼神一亮,跑到他面前拉起了他的手,江步月,跟我一起逃吧”

    “江步月一时怔神,对上她鲜活的神色,他发现她拒绝不了她,她带着他东拐西拐,颊边发丝飞扬,生动极了”

    “她带着他一路从青楼后面的小道跑了出来,他看着停在小道上的马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却率先道,江公子,你快上马车,车夫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的,而马车里的包袱有二十万两银钱,足够你安稳一生”

    “江步月心里一紧,他明知不该有希冀,却还是忍不住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吗?他紧盯着少女,生怕错过少女一丝不情愿的表情,却听少女道,我以为你会讨厌我,我之前看到你眼中的不喜了”

    “提到这,江步月眸中划过一丝尴尬之色,他之前以为她如其他女人一般,不过,他咳了咳,道,我没有不喜你,你愿意带我走吗?”

    “在江家尚未没落之前,温星见过他,她记得他清冷如玉的面,心里对他也是有几分喜欢的,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温言带着遍体鳞伤的江步月去了江南……”

    谢谏言忽的停了下来,合上了话本,沈盈等了片刻,见他不继续念了,忙问道,“接下来呢?”

    “鸨公会怎么做?大殿下得知后会派人去抓江步月吗?”

    “温星和江步月结局是什么?”

    谢谏言眼眸闪了闪,任凭沈盈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沈盈有点生气,他不给她念了那也便算了,凭什么没收了不给她看,吊人胃口很不好的啊!

    谢谏言有点无措见她气呼呼地背对着自己,纠结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决定悄悄把话本收了起来。

    随后他眼神一转,指着桌上的油纸包,“妻主,这是什么?是什么糕点吗?”

    “这是巧果!”她明明跟他说过的。

    沈盈一听连气都忘了生迅速反驳道,开始给他介绍起了巧果。

    果然,她被转移了注意力,谢谏言乖乖听着,见她不再提话本,还愿和他讲话,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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