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下巴冒出了一圈胡茬,仿佛老了十岁。
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充满了疲惫,却又非常坚定。
他说,会带自己回家。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点一点游走向四肢。
陈颖芝咬紧牙关,将满眼眶的酸涩憋了回去。
哭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跑,不顾一切地跑!
渐渐地,小树林就在眼前了,但身后追逐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呯!呯!呯!
爆破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林中的鸟儿惊得扑腾起翅膀,四下高飞。
陈颖芝吓得双膝一软,本能地想要抱头蹲下,却被拽着继续往前。
“别停下!”殷迟舟低吼道。
她快哭了,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他们手里有……”
“我知道!但不能停!穿过林子是交界处,他们就不敢了,颖芝,别怕,相信我!”
风声呼呼地迎面扑来,夹杂着男人温柔的嗓音。
一如十四岁那年,她第一次参加马术比赛,被一群高年级的名媛围着欺负,吓到不敢上场。
是他找到后台,柔声告诉她,别怕,只管去比赛,其他的事,交给他去处理,相信他。
后来,她拿了第一名,那群女孩排着队来道歉和恭贺。
在她心里面,殷迟舟一直是不一样的。
他不像哥哥,更不像记忆里的父亲。
他并不会时时刻刻护在身边,可每次回头去看,又似乎总是在。
令人胆战心惊的枪声又响了两次,一次比一次近,不再是警告的意味,而像是要夺他们的命。
陈颖芝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们紧紧交握的双手上,一路跟随。
没有思考太多,没有感到害怕,她什么都没去想。
她相信他。
终于,他们穿过了树林,广阔的田野上,一块黑乎乎的石碑立在不远处。
陈颖芝欣喜若狂,正准备一口气跑过去,身边的人突然扑了过来。
呯——
这一声,近在咫尺。
她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震动。
与此同时,浓烈的血腥气在空气里弥漫开,将自己包围住。
恍恍惚惚中,陈颖芝摸到了满手的濡湿。
黏腻,带着似曾相识的温度。
耳边嗡嗡直响,眼前的黑色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要把自己吸进去。
无数脚步声逼近,随即是打斗和金属碰撞的响动。
“人质在这里!”
“快,担架!”
“没事了,姑娘,你已经得救了……”
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在眼前晃动,这时,一句话插了进来。
“姑娘,他中弹了,需要急救,你快松手吧!”
脑子里的噪音顿时如潮水般退去,陈颖芝僵硬地松开双臂。
她坐在夜风中,望着男人苍白的面孔渐渐远去。
终于,哇地一声,嚎哭了起来。
三天后,医院。
童冉举高体温计,点点头:“没事了,烧已经退了,晚饭可以改成半流食,多吃点有营养的。”
“好。”
姜海吟刚要起身跟到外面去多问几句,病床上的人忽然哽咽着说起了梦话。
“迟舟……殷迟舟!”
这个名字,童冉并不算陌生,因为名字的主人,刚动完手术,正在icu躺着。
只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一家人。
可有谁会在梦里面,如此热切地呼唤长辈的全名?
不过身在医院,什么奇事没见过,童冉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性格,因此她掠过姜海吟略微尴尬的眼神,推门离开。
“小冉,苟律怎么样了?”
“昨天就醒了。”童冉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好,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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