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半年里,他陆陆续续又接收到一些资料。

    零零碎碎,无关紧要。

    私家侦探的能力有限,跨越城市,从上千万人口里寻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实在困难。

    虽然他知道,如果向邹家求助,那么情况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但他并不打算那样做。

    这是他的猎物。

    他耐性很好,时刻享受着,狩猎的乐趣。

    咿呀——

    书房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道小身影站在门口,抱着怀里那本比他还大的绘本,眨巴着圆眸,怯怯地问道:“爸爸,我能进去,一起看书吗?”

    “不能。”他毫不迟疑地回道,“另外,下次记得要敲门,我不希望说第三遍。”

    “对不起爸爸。”

    咔嚓一声,门轻轻地带上了。

    他盯着下方门缝处的小脚,徘徊了一会儿,终于慢吞吞地走开。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每当这种时候,精神的一小部分就像是禁锢在一间小黑屋子里,挣脱不出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

    毕竟,冷落总好过伤害。

    晚上十点半,整理好后天开庭需要的文件,熄了灯,走出书房。

    儿童房的门半开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趴在小桌子上,睡得正香。

    小嘴半张,流出一点透明的津液,打湿了绘本页面。

    他微皱起眉,先把小人儿抱起,放到床上后,连抽两张面纸擦干口水,丢进垃圾桶里。

    “嗯……爸爸?”

    漂亮的小脸蛋上本能地漾起笑容,有些讨好,也有些迷糊。

    “睡觉。”

    他起身往门外走,稚嫩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爸爸,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妈妈去哪了呀?”

    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眼中流转过一丝疑惑。

    这个问题,是小男童第一次提出来。

    但按理说,他不应该提。

    周围人包括他自己,几乎从未说起过这个词。

    目光本能地搜寻,落在摊开的绘本书上。

    疑问得到了解答。

    无论活泼的小兔子还是憨态可掬的小熊,它们都有妈妈,会每天晚上抱着它们,讲故事,唱童谣……

    “她离开了。”

    “是去她妈妈家了吗?书上说,妈妈也有妈妈,叫外婆,小狗妈妈就经常带他去外婆家玩,我妈妈是觉得我太小了,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才……”

    “不。”他扬声打断。

    善意的谎言和哄骗,从来不是他会做的事。

    何况,也没必要。

    “她养不了你,也或者是,嫌麻烦了,不想养,就把你放到我家门口,而我,出于血缘上的责任,暂时收留你,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没去在意小男童的表情,反手关上了房门。

    如果说,连这点真相都承受不了,那遗传学,可真是无稽之谈了。

    不过,孩子的话,倒是给了他一点启发。

    他忽然想到,有一个地方,自己从来没去过。

    “是你要租房子?”

    房东太太看到来人后,激动的心情顿时凉了一半。

    倒不是担心对方没钱,而是这男人年纪轻轻,一派斯文打扮,完全不像是会租她家房子的那类人。

    “对。”邹言微微颔首,问道,“我能先看看吗?”

    上门的生意总不好往外推,况且随着发展,这片老破小是越来越没人瞧得上了,地段又差,估计百八十年都不太可能动迁。

    不过房东太太也没抱太大希望,只当是个来体验生活、采风写作的作家或者记者。

    她打开门,从口袋里掏出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跟在后头介绍。

    “别看外头破,里面还是不错的,上一户人家爱干净,收拾得立整,阳台上能种花,窗帘布也很厚实,都没带走,你瞧那墙上,还挂着副向日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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