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宁静的夜晚。
安山小镇已经住满,各个镇民家里都至少住着十多人。
还有更多的人,用板车围成木墙,当做简易的房屋,就那样睡下。
在李源的建议下,原本的大通铺变成了上下两层的宿舍型床铺,这样更加节约空间,能在木墙围起的‘临时房屋’中安置更多人。
许多人激动地睡不着觉。
木墙只为遮沙挡风,屋顶没有遮拦,许多睡不着的百姓便都仰头望着天空,看着闪烁的星辰,和皎洁的明月。
他们离开曾经的家乡何止千里万里远,但终究,还是在同一片天空下。
往后,身下的土地,就会成为新的家园。
李源立身安山的山头,身后是山中诸灵。
他往百姓们的方向吹上一口仙气。
百姓们感觉身体各处筋骨中的疲倦消退几分,身子暖洋洋的,很快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大黑犬缓缓上前,亲昵地蹭了蹭李源的腿;高昂着头的彩色大雄鸡也走到李源一旁,习惯性地啄着地面。
比脸盆还大的山鼠刨刨爪子,下意识的想钻个洞,却被旁边的洁白兔子一脚踹飞。
老树摇动,绿叶晃动,发出清脆的树叶碰撞声,犹如醒人心神的轻铃。
它们很久不见李源,很是想念自家山神大人。
李源回身,望向陪伴着他的诸多灵物,思绪纷飞。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那三只蠢萌的灰鼠,看到了呆滞啄地的野鸡,看见了喜欢屯粮的小兔,和老是满山乱窜的野犬
还想起了颇有奇遇的青花蛇。
李源目光有些感伤,有些怀念,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你们,又何尝不是它们存在的痕迹延续呢”
灵物们对李源充满敬畏,但本能中又十分亲近,不由得下意识地围着李源。
诸葛老登碧绿的叶子哗哗摇动:“山神大人,这次您可别走了!”
“您带回来那么多凡人,要是还丢给我管,老树我管不了几天,一头叶子都会掉光!”
李源哈哈大笑:“变秃,何尝不是一种变强之道呢?”
小兔子蹦着,怯怯地挤到李源脚下,口吐人言:
“山神大人,兔儿想您。”
对灵物们来说,山神就是它们漫长生命中的引领人。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和亲近本能。
李源俯下身子,抱起硕大的白兔。
兔毛绒绒,极为顺滑,好摸得很。
他笑意盈盈:“这次,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走了。”
“我既然带了凡人们回来,自是要帮他们重建家园。”
“同时,也该监督监督你们了,免得你们趁我不在,暗中偷懒!”
老树摇动,诸葛老登轻哼一声:
“它们才不敢偷懒,生怕你回来责骂呢!”
大黑犬跑到老树底下撒了一泡,屁颠屁颠地围着李源:
“山神大人,我最勤快了!”
“苦修之余,我每天都给老登献养料!”
老树得意地摇动着树叶:
“不错,你不错!”
李源忍俊不禁。
李源与灵物们相伴良久,直至天将大明,才转身下了山。
凡人们陆续醒转。
这是他们迁移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太阳从天边升起,带来曦光,点亮大地。
在李源的示意下,大月皇帝叫百姓们去环绕安山半圈的河中洗漱了一番。
很多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沾染灰尘泥土,许久没有清理。
如今迎着暖和的阳光,痛快地洗漱一番,那真是神清气爽。
这河,被安山地界的人们称为汗河,寓意是先辈们以汗水与岁月开辟的河流。
安山的居民们很热情,带着很多大月的百姓逛果林、游安山,讲述着这荒僻大漠曾经的故事。
这山上的每棵树,河中的每滴水,都曾流淌着先辈的血汗。
正是先辈们前赴后继的劳作付出,才有了如今安山祥和美丽的如怡景色。
还有李源带来的皮影戏之法,安山居民也开心地为大月百姓们演绎着。
还是那熟悉的两出【山神出世、山神求水】。
大月的百姓们一路走来,本就对李源敬仰有加,如今了解了一些往事,明白这真的是一位颇有人情味的仙神。
与其他的仙神都截然不同。
张天生带着李小安,正在监督其洗漱。
天帝大老爷本不想带孩子。
奈何李源晚上回了安山山头,彪又化形萌萌哒的黑皮小正太外出随行采购去了。
李小安醒来后,就只好跟在他旁边。
张天生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一会儿娃。
“张叔叔,我牙白不白?”
李小安用木枝刷着牙,仔细地洗漱。
李源大人当初可说过,要自己多注意洗漱、保持个人卫生干净的。
李小安很是听话,每天都认真洗漱。
张天生挂起了丝丝和睦的笑容:
“白。”
李小安嘟囔一声:“张叔叔你好敷衍,重来!”
“李源大人每次都会用很多词语夸赞我呢!”
张天生不禁嘴角一抽。
安山小镇之中。
大月皇帝正与诸多大臣商议着事情。
百姓们需要休息个几天,缓解一下情绪上的压力,和身体上的疲惫。
而他们作为皇帝和重要官员,要在这几天内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安排好。
有关粮食不足的问题,木材、石材不足的问题,百姓居住的问题
太多的事情需要商议出方案来,至少要有专人负责去做,不能乱哄哄的。
皇子、公主们乖巧地站在角落旁听,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这可不是曾经壮丽辉煌的大月皇宫,没有什么帝座宝鸾。
这就是一家较为宽敞的民家大堂。
而且这个较为宽敞,对比的也是其他民屋。
连大月皇帝都只是简单地坐着小板凳议事,更何况这些年纪尚轻的皇子公主们。
许多大臣只能挤在一块儿,站着议事。
宽敞的木屋中,大月皇帝坐在小板凳上。
虽是小板凳有些硌屁股,但他正襟危坐,姿态浩然,也坐出了帝王的威势。
就是那撸起的袖子,和袍边沾染的污泥,又给大月皇帝增添了几分凡俗气息。
大臣们挤满了整个屋子,有嗓门大的臣子嚎一句,再你接一句,我道一句,瞬间就能把这儿变得跟菜市场似得。
有大臣默不作声,暗中想偷偷放个屁,却能熏到一屋子人。
甚至连大月皇帝都被狠狠熏到,不禁气笑了,开口笑骂着那人。
有相识多年的大臣们挤在一块儿,偶尔近距离对视一眼,看着对方身上的狼狈,都会莫名地想发笑,嘴角比ak还难压。
‘哈哈,你老小子,也落得这个地步!’
‘嘿,你丫的头跟鸡窝似的,好到哪去!’
都说距离产生美,此刻大臣们之间的气氛,属实微妙。
但是,没有人嫌弃这儿简陋。
一路走来,泥坑里、树丛间都睡过,累了都是席地而坐,哪还有那么多讲究。
保障民生,让日子稳定的过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这方地界,可是他们以后长期生存的家园。
既不能过度滥用了来之不易的资源,又不能让百姓们过的太紧巴。
其中的度,十分难以掌控。
又有材料不足的问题,和重建构图的各种细节之事。
玩笑归玩笑,正事上,大臣们想法子都快想晕了,很多人更是紧皱着眉头,赶紧实地考察去了。
他们议论纷纷,对目前能行之事连连商讨,推举着手下合适的人才。
大月皇帝也是眉头紧锁,苦思着后续的民生方案。
这和白手起家的难度差不多,大月现在除了人之外,啥也没有。
安山的物产和资源,也确实较为贫瘠。
毕竟,以前这儿可是荒无人烟的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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