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刘壮硕的身躯牢牢跪在地上,向着赵挽君磕头。

    几人紧抓机会,向前冲杀。

    赵挽君满脸血污,策马从光头刘身边经过的瞬间,眼中百感交杂。

    曾经赵氏遇害,自己被人诬陷、袭杀,差点身死,与光头刘的暗中出卖脱不了干系。

    她虽知道光头刘的反水肯定有蹊跷,但也对光头刘恨极。

    就像恨那些幕后的贼人一般。

    可看到如今一幕,她已经无法再判断善恶之分。

    光头刘这一生,作恶多端。

    可他,唯独对自己的老娘敬重万分。

    光头刘感恩赵挽君,是因为赵挽君曾救过自己老娘;他背刺赵挽君,却也是因为自己的老娘被人绑走胁迫。

    后来,战乱开始,京城大肆起兵役。

    赋税加重,朝廷还要征收粮食,百姓生活愈发艰难。

    光头刘作为青壮,被迫从军入伍。

    却,再度遇到了赵挽君等人。

    本该是敌对阵营,可光头刘却打开城门,让赵挽君逃脱。

    是为心中愧疚,惟愿还恩。

    也为王相掌权后,京城中这愈发过得凄惨的百姓,赌一个未来。

    世上之事,这万般善与恶,谁来分说?

    几人策马狂奔,一路跑出京城城门口。

    身后,箭矢漫天。

    可近卫首领和赵挽君殿后,兵器横挡间,有惊无险躲过。

    上百士卒穷追不舍。

    只是,京城之外就是辽阔天地。

    这一阵冲杀,说来漫长,实际从救人开始,再到逃出城门。

    也就过了短短一个时辰不到。

    军令还未传到京城周围大军,城外无人阻拦。

    几人驾马狂奔,犹如鱼入大海。

    再难以追击。

    城守伍长气极,拔出大刀,将跪伏地上的光头刘捅个对穿!

    光头刘一声未吭,只是身子颤了颤,血流满地。

    他背刺了赵挽君,换回了老母亲。

    可老母被人放出后,在这两年间痛骂他罔顾恩义,猪狗不如。

    气火攻心之下,已然病逝。

    光头刘深知,自己这一生,真是过得肮脏,活的苟且。

    “娘啊,孩儿知错,这就来见你了”

    光头刘保持着磕头的姿势,额头碰着地面,呢喃着,嘴角溢出血污。

    再而后,一道冰冷刀刃穿过。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皇宫门前,相臣刚起兵出击,却得到了‘贼人狡诈,串通城兵,逃离京城’的消息。

    相臣大怒,一声令下,将昨夜负责守夜、仅剩的百余守城军士尽数下狱。

    同时,京城百姓怨声载道。

    连年的重征赋税,加上强征兵役。

    百姓们家中连青壮后代都没了。

    而朝廷,却是变本加厉,完全不予宽容。

    大清早的,还杀的满街是血,尸体遍地。

    这还是一国之京城吗?

    百姓们惶恐,心中十分不安。

    而且,有不少官员,都听说了乾帝还活着,并且被人救出的消息。

    许多的心思开始活络。

    百姓起怨,群官摇摆。

    连续的坏消息,气得相臣简直要吐出血来。

    “追,继续派人给我追!”

    “信鸽传书,叫京城周边城关给我严防死守!”

    “若是贼人逃脱,本相饶不了他们!!”

    ——

    几人逃出后,第一时间到了安月探子在乾国常活跃的一个地点。

    可惜,已然废弃。

    几人不气馁,也不敢拖延,带着疲惫连续奔波。

    终于,数日后,在一个半毁的小客栈中,找到了安月的探子。

    借助探子的信鸽,几人将成功营救的消息传出。

    一夜潜行,再加高强度的厮杀不断,几人都困倦极了。

    简单洗漱一二,将身上的血迹擦去,便准备休息。

    乾帝躲在暗道两年,每日忧心忡忡,久久未曾安眠过。

    此刻一路逃亡,心神激荡许久,反而困意来袭,顾不得客栈残破,席地而睡。

    赵候夫妇许久未见女儿,拉着赵挽君进了隔间,一家人各自诉说这两年来的艰辛。

    而近卫首领却独自一人坐在客栈门前,擦拭着手中的利剑。

    他面容还是那样冷峻,只是眼中满是沧桑和悲伤。

    总共十二名近卫,尽数去,一人归。

    那些兄弟壮烈赴死前的面容,或怒或笑,或不舍或豪迈,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近卫首领长吸一口气,连气息都颤抖。

    若非兄弟们还有亲人子女需要照料,若非乾帝等人还需护送,若非不愿负了安月皇帝之恩!

    若非为了安月有个未来!

    他真想杀回京城,青锋染血,战至酣畅淋漓!

    与兄弟们长眠一地,免得他们孤单!

    九泉之下,再共饮个痛快!

    近卫首领神色悲痛,擦拭着剑锋。

    夜深之时,遥望天上明月,终是忍不住低声痛哭出来。

    一个满身煞气、伤痕累累的男子,在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安月探子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也是忍不住低叹。

    他们成为探子、近卫时,就已经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心理准备。

    可人看见自己的挚爱亲朋在眼前死去,又怎会无动于衷。

    尤其那些近卫,都是舍了命,只为了助他们的老大逃出。

    “大人,节哀。”

    探子叹息着。

    翌日,为避免有人追击而来,几人早早离开。

    几人一路策马而来,难掩痕迹。

    如今在客栈处休整一夜,客栈怕是已不安全,探子便也跟着离去。

    而远方。

    乾国西南之地。

    季秀与季林联手上演了一场兄弟情深大戏,将乾国引路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季林的身上有些许的尘灰,显然急行军来到乾国西南大山‘参演’的路上,也不太平静。

    不过,季林武功强横,即使一路遇乱,也不曾真的被伤害。

    那些乾国引路之人,心中虽有些怀疑这位安月三皇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但终究是通过辨认面目,认出了季林是货真价实的安月三皇子。

    一只只信鸽隐蔽地飞出,飞向了乾国京城。

    而又一只只信鸽,也从乾国京城的方向飞来,却是飞往了安月的营帐。

    季秀打开信纸,快速阅目。

    “好,好啊!”

    “乾帝已被救出,他们正往大军方向赶来!”

    众将欢喜。

    “希望这位乾帝,的确隐藏了些忠心的大军!否则,助他重登帝座,也是个难事!”

    有老将研究着粗略的乾国地图,语气深长。

    季秀安排人带队急行军,速速前去接应。

    营救计划已然成功实行了大半,可不能毁在汇合这一步上!

    “安月大军,开拔!”

    安月十万精兵、十万田兵,总计二十万大军很快又动了起来。

    他们还需再拖延段日子,等到乾帝重掌大权。

    那时的安月,才能对乾国这位盟友稍微放心。

    后背无忧,才敢奋力与旭国侵略大军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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