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就算是死,也得找个舒服的姿势。
周一白也挪过来,靠在我旁边坐着。
“这说不定就是我的那劫。”我叹了一口气,“说不定叉叔就是看出来了,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才没跟我说。要是正常死了,我也不觉得冤枉,但是被人算计死在这,等我当了鬼,我绝对饶不了算计咱们的人!”
周一白也叹了口气,还不忘矫正我的话,“叉叔不是说了,没有鬼,只有蜮。”
“你就连这点幻想都不让我想了?”我说着沉默了会,咬了咬牙,才低声道,“反正也快死了,我就把我心里压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告诉你吧。”
周一白低笑了一声,“我他妈就知道你有小秘密,之前你在我和叉叔面前装,赶紧说,小秘密别带到阴曹地府去。”
“我不跟你们说,不是不信任你们。”我转头看着他,“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可能会死,我就是跟我爷爷说了这件事,我爷爷才死的。我不想害了你和叉叔,所以一直没跟你们说,但是现在反正也快死了,就无所谓了。”
周一白沉默了会,但听着脚步声好像已经到了门外,叉叔也一直没回信息,他也放弃挣扎了,“那死之前听到这么大个秘密,死得也不算冤枉了。”
“你还记得我们去六亩园村之前,在火车上我给你讲的张发的那个故事么?那个故事不是假的,而且就是张发死后,讲给我的。”我说着也慢慢的把我在梦里能梦到死人并且会帮他们指路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其实在六亩园村的时候,我就在梦里见到那几个死了的孩子,最后一天,我在梦里见到了全村的人,包括赵老师她们。我那时候就确切的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但是我不能说。”
“刚才,你说我中邪了,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刘超,他让我带路,所以去查看他之前,我就也知道他已经死了。”
听我说了这些之后,周一白半晌都没有说话。
又隔了很久,他才试探地问道,“你确定那些人是死了之后你才会梦到,而不是说,你梦到的人,就会死?”
“我以前也不确定,后来有一次,我邻居家的奶奶白天去世,我晚上梦到她,就大概确定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顺着我指的路去哪了,但是我控制不了,我只要晚上睡觉,就必然做这个梦,我能听见梦里的人跟我说话,可我不能跟他们交谈。”说出这个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我也轻松了一些,“总之,不管怎么样,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了。”
“说不定等一会咱俩死了以后,就会出现在别人的梦里,到时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知道顺着那条路,能去哪了。”
周一白琢磨了会,又问我,“你说你梦里一直重复的话是什么?生人走活路,死人走黄泉路,横死之人走冥路,那这么说,你梦里的那些人,应该都是横死的?”
我点点头。
“我倒是听我姥姥说过,横死之人,大庙不收,小庙不留,也没办法投胎,只能在世间游荡,它们的怨气会越来越重,就会去害人。而很多横死的人,是需要找替身,才能脱离这种束缚。”周一白开口道,“就像你说的那个张发,他那件衣服显然是被动了手脚,他就是个被找了替身的人。”
“能穿那件衣服的人,肯定是有钱人,有钱人找大师指点一下,大师说给超度或者让他早日脱离苦海什么的,家人把那件衣服卖出去帮他找替身也不是不可能。”
他琢磨了会,又叹了口气,“你说咱俩要是这么死了,应该也算是横死吧?那咱俩到时候咋办?也要去抓替身么?好事我倒是会做,但是害人的事,我可不一定能做出来。”
“等死了之后,哪还分得清什么善恶了,到时候做不做也由不得你了。”我说着话,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外面安静得可怕,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那种静谧。
我感觉差不多是这时候了,“你听外面已经没动静了。”
周一白点点头,“估摸着要轮到咱俩了,我离门口近,说不定我先走,你也别耽误太长时间,我在奈何桥上等你啊。要是去不了奈何桥,咱俩就结伴去抓替身。”
我正也要说点什么诀别的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贫嘴了,你俩都死不了。”
说真的,这句话传过来的时候,我都感觉像是过年放炮了一样开心,这显然是来了救星,赶紧道,“救命!”
“别大呼小叫,我来不就是救你们的?”对方说着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看着二十多岁,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短发梳得整齐,肤色也比较健康,瘦削的脸上正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而我之所以能把他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手里拿着一个大探照灯,顿时就把这后厨照得跟白天一样。
他也没再理会我们,而是看向椅子边的纸人,不屑地笑道,“神仙会的伎俩真是越来越下作了,可千万别让我碰见了真身。”
说着他手上摆了个手势,就像是电影里的道士一样,嘴里也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只是最后伸手一指那个纸人,纸人突然就燃烧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纸灰。
我哪儿见过这个,当即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一白到底是跟着他姥姥见过世面,他叹了一口气,“他妈的我怎么忘了纸人能烧这个事?”
我和周一白基本上失去了行动能力,最后是被白衬衫从屋子里面拖出来的。
他把我们两个平放在院子里,也没说什么,上来就对着我俩这边捏捏那边拍拍,经过他这一顿神乎其技的操作,我俩身上的伤竟然好得七七八八,就连我感觉已经骨折了的胳膊都不怎么疼了。
我俩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又有个人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话脱口而出,“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在六亩园村见到的那三个人之中,穿着青色长衫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那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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