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瞻抿着唇,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岳弯弯攥紧了拳,“既然左右不了,你又何必要问。”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吸了下鼻子,竟是冲周时瞻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既然世子不肯帮我,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话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周时瞻一把抓住她瘦弱的手臂,
“你要干嘛?”
“世子是燕州少将,军政要务在身,自然不该掺杂私人感情,我理解。所以,我会自己去云归山寨报信。”
“你自己去?”
周时瞻轻呵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鬼话?云归山现在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小姑娘就可以乱入?”
“可不可以的,我也待了半年。”
“小楚,你是有婚约的人。”
周时瞻提醒道。
“我知道。”
岳弯弯的眼里依旧泛着泪光,“可萧鸣救过我,护过我,如果没有他,我断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放手,让你一意孤行的去了云归山,你就能救的了他们?”
“你觉得那些云归山的山匪会听你几句话就撤离?还是你觉得以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抵挡五千北恒士兵?”
周时瞻手腕一用力,便将她拽了回来,“叶楚绾,你向来聪慧机敏,难道就看不明白云归山的下场?就算你去了,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可如果我不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安稳的。”
“在山匪窝里待了半年,你便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么?”
周时瞻的声音沉了下来,“堂堂宰相之女,竟为了一群山匪不顾自己死活,若此事传到巽京,你让叶相在朝堂之上如何自处?”
“……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岳弯弯淡淡道,而后她握住周时瞻的手,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臂扯了出来,“我早该想到的……”
“……”
“那些百姓之所以举家离开,其实是你的安排,散播传言,撤离百姓。其实你们什么都知道……”
“云归山发生的一切,你们都了如指掌,那已经潜入北恒的士兵,你们也都知道……所以你们一边疏散百姓,在关口巡视设卡,防止有细作将燕州守备军的情况带向云归山方向,一边随时整军待发,打算将计就计……”
周时瞻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异,这丫头……
“北恒大军潜入西霆,燕州将士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你一定会领兵前往云归山,将北恒士兵杀个片甲不留!不,不是领兵前往,如果我没有猜错,云归山一带,早已十面埋伏……只是,这一招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的好计策有一个前提,便是北恒的五千精兵,必须全数进入你洒下的天罗地网。”
岳弯弯面色惨白,心里越是明白,眼里越是绝望,
“北恒也不蠢,绝不会轻信裘家寨,所以他们只会派一部分士兵先上云归山寨,只有真的杀光云归山寨的人,才会让后续部队继续上山。而你,便打算在他们陆续进山过程中动手……”
周时瞻听罢不由轻叹了口气,
“小楚,难怪你师父总说你生作女儿身,着实可惜。”
“周时瞻!云归山上并非都是为非作歹的凶徒!你知不知道,山上也有很多无辜的老弱妇孺!”
“他们无辜么?”
周时瞻反问。
岳弯弯后退半步,而后自嘲的笑了一声,
“也对……他们是山匪,是燕州最后的山匪,你们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的。对你们而言,云归山内讧,叛国投敌,引北恒大军潜入,根本就是一举两得的大好机会,我竟然还想着向你们报信……还寄希望在你们身上……我太蠢了……”
“小楚,或许萧鸣是救过你,也保护过你,但是欲成大事,就不能没有牺牲。”
“北恒五千士兵,你却以云归山两千条人命为饵……在你们眼里,他们是山匪,所以,他们就该死,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这些祸患能为了保卫燕州,保卫西霆而死,反倒是死得其所?”
“……”
“周时瞻,今日不管你做的是什么局,我都要去云归山,能不能到得了,到了以后能不能说服他们,那是我的事。若你觉得我会乱了你的计划,乱了你的大业,便在这里杀了我,否则,便是爬,我也会爬到云归山!”
岳弯弯往后退了两步,周时瞻刚要上前,她便猛地一抬手,那柄隐藏在袖口中的弩箭……露出了闪着冷光的箭头。
“……你疯了?就为了萧鸣,你拿弩箭对着为兄?”
“二十年前,元云归山四大寨与元丰帝的亲征军,还有燕州守备军同仇敌忾!这才击退了北恒,可现在,当年保家卫国的功臣,却成了你们的弃子……周时瞻,这到底是燕州的无能,还是西霆皇室的冷漠可憎!”
“你给我闭嘴!”
周时瞻脸色瞬变,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冒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就这两句话,足以杀头!”
岳弯弯缓缓后退,娇小的身体,弱不禁风似得,此刻却让周时瞻觉得……刚强。
“小楚,你说的都对,但有一点错了。”
“……”
“并非五千,而是一万两千名北恒将士,他们盘桓在鬼谷一个多月,只等攻占云归山。”
“……”
岳弯弯瞪大了眼睛。
“当初我父王久攻云归山不下,你难道真以为是我父王与萧鸿勾结,从而放水么?我父王当初剿匪之心,犹如顽石,是真的攻不下!这才有了后来的谈判,才有所谓的约法三章。”
“若北恒真的攻占云归山头,借此地势,前攻后守,洪城之北的燕州,才更像是一只大翁,只是翁里装的是燕州城百姓。”
“燕州十多万精兵——”
“燕州十多万精兵,如何敌得过北恒百万大军!”
“……”
岳弯弯的身形有些晃,周时瞻眼一眯,一把掐住她的手腕,顺势剿下她腕上的弩弓,
“北恒蓄谋已久,只是他们太过狂妄自大,也太过小看燕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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