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战事结束,萧鸣自然是要带她回云归山的。”
桑莫也没想到那丫头会有这样的际遇,只说了一句,
“可惜了,她是块学医的料子。”
“……桑大夫为什么说可惜?”
“她一个姑娘,与你情投意合,回了你的云归山,后半生也就是相夫教子了。”
桑莫忙了一天,腰都直不起来了,他伸展着身体。
虽说有些可惜,但也无可厚非。
哪想萧鸣却道,
“她并非寻常女子,我从第一天认识她便知道。今日,她已经与我提起,日后也想像桑军医您一样,做一名大夫。”
桑莫一脸诧异,
“她真这么说?”
“萧鸣骗你作什么?”
“那……你呢?”
“我?”
“你也同意让她成为一名女医?”
“她不需要我的同意。”
“……若要当一名大夫,便不能只守在云归山。天下之大,医术更是没有止境。”
“她有自己的志向,我骄傲都来不及,难道还会阻拦?”
桑莫点了点头,
“有你这番话,老夫的确十分欣慰。”
“我知道桑大人是个爱才之人,您想多教弯弯一些医术,又不想浪费自己的心血,对吧?”
桑莫似是有万千思绪在心头,难得长叹了口气,
“我桑家世代行医,祖辈在战乱之中救死扶伤,不计其数,然我的父母却身染恶疾,双双离世。”
“原本我还有个妹妹,父母将医术都传于我二人,可二十年前,妹妹与我离散,至今杳无音讯。桑家便只剩老夫一人。”
“桑大人未娶妻生子?”
“当初和妹妹离散后便一边行医一边寻人,花费了数年时间,未果。这终身大事也就耽误了。”
“……”
“好在收了些徒弟,实在不想让祖辈传下来的医术到老夫这里就绝了传承。所以……”
萧鸣听着桑莫的话,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药婆婆。
不对,药婆婆年纪怎么都比桑莫要大,怎么会是桑大人的妹妹呢?
“我们云归山寨也有一位婆婆,医术十分精湛,见到弯弯时也是这么说的,说她有天赋,希望能传承她的医术。”
“是吗?”
桑莫摸了摸胡子,“这么说,老夫要想收岳弯弯为徒,倒是没这么容易……”
“您要想教她,弯弯定是愿意学,只是要拜你为师,只怕弯弯已经有师父了。”
“云归山寨还真是卧虎藏龙,如果有机会,老夫一定要去你们云归山寨走一趟,顺便见一见那位医术精湛的婆婆。”
“好,如果桑大夫来,我们云归山寨一定会盛情款待。”
“一言为定。好了,不打扰你看望两位寨主了。”
随后便走了出去。
萧鸣走到营帐的最里面,看着依旧安安静静躺着的萧鸿和沈珣,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他握住萧鸿的手,这手依旧烫的灼人,
“老爹,您受苦了。”
萧鸿似是有一些意识,他的手和嘴都动了动,只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萧鸣见他有反应,眼眶一下就热了,
“老爹,您一定要好好的,这里有燕州最好的军医,他们一定会把你治好。”
萧鸣伏腰,声音压低了一些,
“爹,萧鸣不孝,又要忤逆您了……”
“我已经答应世子殿下,带兵进鬼谷,围剿北恒大军。这一战,萧鸣本该征询过您的意思再做决定,可我有私心……”
“鸣儿想建功立业,想回巽京,想查出为什么娘会落水溺亡,为什么爹爹会被人追杀……”
萧鸿的手指头蜷缩起来,像是在用力攥紧。
“这许多年,鸣儿知道你们都是为了保护我,才不让我下山,不让我提及巽京。可我不傻,爹爹带我一路从巽京逃回燕州,逃上云归山时,鸣儿已经八岁,许多事情,我都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这些年在山上,跟着您,跟着南叔,跟着寨子里的其他叔伯学箭,骑马,刀,剑,枪……我装作懒散,顽劣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下了许多苦功。”
“老爹,我知道您最担心的便是萧家绝了后人。您放心,既然鸣儿已经有了心上人,自然不会再拖着终身大事。”
“弯弯家在巽京,待万事俱备,我便同她一起去巽京,向她爹娘提亲。然后早日成亲。”
“啊……啊……”
萧鸿显然是有些着急,可他连张嘴都困难,一双眼睛又瞎了,只有手能够稍稍的动弹一下。
萧鸣深吸口气,直起身,
“有弯弯留在这和桑大夫一起照顾你,我去鬼谷也无后顾之忧。希望我回来之时,您已经有所好转,届时,我带着您回家。”
萧鸣说罢便松开了手,而此时,他却发现帘子上透着一道人影,他警惕心一起,忙扯开帘子,却对上岳弯弯泛着水光的眸子,
“弯弯?”
她手里端着药汤,不难看出手有些抖。
“你何时站在外头的?”
岳弯弯走了进来,“你要帮世子殿下去打仗?”
“你听到了?”
岳弯弯点了点头。
“弯弯,我理应同你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但是……”
“何时出发?”
岳弯弯背对着他,站在沈珣的榻前,手里舀着药汤轻轻吹着,语气竟比萧鸣想象中冷静许多。
“最快后日一早。”
岳弯弯的手顿了一下,而后给沈珣喂着药汤,没再多说什么。
萧鸣一时也有些摸不准岳弯弯的态度,他端过另一碗药汤便给萧鸿喂了起来。
“你放心,这一仗有瞿宁王领主力军,我只是带兵打个侧应,敌人也就六七千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岳弯弯依旧沉默着,萧鸣也没有再说什么,等药汤都喂完以后,岳弯弯便端着空碗出去了。
萧鸣也急忙追了出去,
“弯弯……”
他见她没有回应,拉过她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一直走到大营外的草原上。
如今已是深秋,草都黄了。
到了傍晚,凉意更是侵袭而来。
“生气了?”
萧鸣问着的同时已经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罩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岳弯弯低着头,良久,她有些哽咽,
“我是有些气……但我气的是世子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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