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川立即从春凳上翻了下来，站起来问道：“真的？”
接过舅舅曾家华递给他的报价函，认真的看了起来。
曾家华有些忐忑的询问黄小川：“这个价格报多少合适啊？”
黄小川一屁股又坐回了春凳上，看着报价函里面的要求的法兰规格和数量后满不在乎的说道：“漫天开价，坐地还价。依我看，不如报的高一些。”
曾家华却有些担忧，下意识的就从口袋里掏烟：“报的太高的话会不会把他们吓跑了？”
黄小川已经看完了报价函，他随手把这份文件朝春凳上一放，撇了撇嘴道：“跑？怎么可能？这单生意的利润大的不得了，我大概算了一下，就算我们在原有出厂价基础上翻两倍，嘉道公司也能赚到两倍的利润。”
曾家华刚把一支香烟放到嘴上打算点燃它，可听了黄小川的这番分析，唬的烟都不点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黄小川。他不知道黄小川凭什么可以这么笃定，提价两倍对方还能赚到几倍的利润？难道这帮外国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这种事情你也能猜到？”
黄小川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票据：“诺，这是我打国际长途的电话费，你说我怎么算的，我肯定要打听的呀，我就是通过了解目前欧美日法兰销售价格以及目前一些国家法兰采购价进行推算，大致推算出来的一个结果。”
曾家华活久见了，真的是要对自己这个外甥刮目相看了，这些点子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难道聪明人的脑子长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其实黄小川是依据他前世的记忆，再通过电话了解了一些情况将整个过程又复制了出来。
以此可以判断出嘉道公司利用这次转口贸易可以赚到两倍乃至几倍的利润，这还真的不是夸大其词或者吹牛。
华夏法兰的平均出厂价大致在rb35至55之间，而国际上欧洲日本法兰的销售价在75美元至110美元之间，而目前美元对rb的汇率是1比48这样，这还是官方牌价，而民间兑换汇率已经到了1比8了。
就依照官方汇率来算，那国外法兰的价格相当于rb360至528之间。这么一对比，国内法兰的销售价只有国外的十分之一，而且曾家华厂子里生产的法兰就算以35至55的价格出售，也还有15的毛利。
那嘉道公司这么转手一卖，那能赚多少？你说？
就算是曾家华厂里生产的法兰的质量只能达到欧洲日本生产的法兰品质的80，但是仅仅依靠成本和价格优势就能将这些产品击败，还能获得更多的利润，这就是嘉道公司赚钱的秘密，这就是“信息差”。
在这个时期，众多的华夏企业缺乏的就是信息，还有就是技术，其中信息特别重要。国内企业大多数都对国外的需求一无所知，而承担着外贸任务的国有外贸公司又不能事无巨细的了解到所有国外客户的需求。
所以在二十一世纪前，互联网还未发展完善前，信息差是一些公司赚取丰厚利润的法宝，其利润远远超过贩卖特种面粉的利润。
所以如果没有黄小川这个重生者的话，那么这笔生意的绝大部分利润都会被嘉道公司拿走。因为优势都在嘉道公司一方，他们有外汇有市场有客户还有最重要的信息差。
可黄小川参与进了这次交易中之后，嘉道公司的优势就被削弱了许多，而且曾家华的法兰厂也不是一点优势也没有的，稳定的质量就是其优势之一，低廉的成本控制是优势之二，要不然嘉道公司也不会选择曾家华的法兰厂作为采购目标。
曾家华烟也顾不上抽了，让黄小川跟他去厂里一起研究一下这个报价该怎么报，现在曾家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外甥身上，毕竟这客户是他找来的，而且到目前为止黄小川表现出来的能力也让曾家华对他很有信心。
事关一大笔提成，黄小川当然义不容辞了，曾家华骑着他的犇田125带着黄小川就朝着厂里去了。
留下了懵圈的两个姐姐，老爸曾家华进门后跟黄小川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就都跑了，这啥情况？小弟还能帮老爸谈生意了？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那真的不能比，姐妹俩还在忙着帮老爸曾家华花钱时，小弟竟然能帮着家里赚钱了？
到了厂里后，黄小川依照嘉道公司所需要订购的法兰数量，再对照每种规格法兰的成本，经过多次计算后，黄小川定下了一个数字拿给曾家华看。
曾家华接过来看了一眼，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小子还真敢张嘴啊！总计230万美元，约合rb1100万这样。自己这家厂一年的销售额也不过才300万不到，这销售额一下就翻了近四倍，而且还给国家赚回了外汇。
而且曾家华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批法兰的成本大概不到300万rb，纯利润竟然能达到800万，毛利率为266，这也太特么吓人了吧？
所以曾家华不敢认同黄小川的这个报价，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你这个报价也太狠了，你是连口汤也不留给别人啊？”
黄小川嗤之以鼻：“切！娘舅，我已经很厚道了好不好，大头其实都给嘉道公司拿去了好不好？而且你以为这就是一口价啊？嘉道公司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这个报价，最终的报价还要双方商谈好了才行。”
曾家华也知道外甥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要是你这个报价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
黄小川很自信的笑了起来：“跑？傻子才会跑，嘉道那边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况且我给他们留足了利润空间，他们是不会被吓跑的，要不然他们不是白忙乎啦！”
曾家华很好奇黄小川是如何估算出嘉道公司的利润的：“你怎么知道嘉道公司能赚到多少钱？”
黄小川又把那一小叠国际长途的话费单掏出来往桌上一拍，笑呵呵的看着曾家华看就是不说话，不过那意思就是你得给我报销。
曾家华被黄小川给气乐了：“你个小猢狲啊！行行行！我给你报销行了吧？”
黄小川这才把为什么报230万美元的原因说了出来。
“我打听了一下，大马等东南亚产油国如今正在兴建大型炼油厂与化工厂，需要大量的法兰件，以往都是从欧洲厂商和日本厂商处进行采购的。东西质量确实比我们厂的要好，但是说具体好多少，差距也没那么大，也就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但是他们的东西贵啊！平均一个法兰的价格可以买我们十个，这样我们厂里的产品价格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嘉道公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向我们发了报价函，想要采购我们厂的法兰。”
“嘉道公司就是一家贸易公司，自己根本用不着法兰这种产品，他采购的目的就是转卖给真正需要的客户，也就是那些正在或者即将要建设的炼油厂跟化工厂，而这些正在建设的企业又不知道有我们这样的厂可以生产他们需要的法兰。所以嘉道公司就是一个二道贩子，他赚的就是这个差价钱。”
“我们虽然生产法兰，可是我们没有嘉道公司的客户资源，所以这笔生意还只能跟嘉道公司谈，所以在利润方面我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既能让嘉道公司不撂挑子又能让厂里多赚点钱。再说了厂里赚钱了就是娘舅你赚钱了，娘舅你赚到了钱，不就等于你外甥我没白忙嘛，我也好跟你心安理得的要我那份提成嘛！”
曾家华被自己这个宝贝外甥弄的哭笑不得，他顺手给了黄小川一个毛栗子：“你个小猢狲，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转弯抹角的提醒我不能少了你的提成。你放心好了，只要这笔生意做成了，该你拿多少就拿多少。”
“哎呦！”黄小川吃痛的捂着头，但是他又提了一个要求。
“娘舅，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要是拿到了提成，你不能告诉我妈。”黄小川提前打起了预防针。
“为什么？”
“你大姐要是知道她儿子有这么多钱，你认为她能放心的把钱留在我这儿？”黄小川戏谑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对自己的亲大姐，曾家华还是很了解的，最要命的是竟然职业还是会计，所以对钱的掌控欲特别强，黄家上下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她的手上，要是知道她亲儿子赚了这么多钱，受到惊吓是肯定的，但是惊吓过后必然将钱全部收缴。
曾家华还是想维护自己大姐在黄家的权威，所以他轻咳了一声：“咳，这个小川啊！你妈帮你管钱很正常的，再说了这笔钱对你来说实在太多了，不要说你妈妈了，我都不放心。”
黄小川据理力争：“娘舅，这钱我拿到了也不是打算瞎用的，我还要用它当本钱做生意用。你嘴一秃噜把我卖了，我以后做生意的本钱不就没啦？你要是这么做的话，我就要管你借钱了。”
曾家华听说黄小川还想着做生意就又开始叨叨叨了：“小川，你现在主要的工作是上学好伐？做生意的事你可以毕业以后再做，再说了这笔提成放你妈妈那里存银行吃利息，就能让你以后生活无忧了。现在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好好学习，现在能考上大学的才几个人啊！你要珍惜机会。”
黄小川无奈的摇摇头，心想，娘舅哎！这钱在未来三十年里会贬值的一塌糊涂，而且现在的银行存款利率已经开始下调，就在今年将连续下调三次，最高的一次下调幅度达到惊人的25，自九十年代初开始，华夏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通胀。
存银行吃利息？那逐渐将成为过去式，等银行利息降到跑不赢通胀时，存在银行里的钱每一天都在贬值，官府就是要改变老百姓一直以来喜欢存钱吃利息的习惯，让这些钱进入消费端流动起来。
可这些事情现在就跟舅舅说的话，那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黄小川陷入了两难中，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劝说舅舅跟他一起瞒着老母亲曾丽娟。
“行，娘舅是你说的噢！让我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这笔业务我不管了，你自己跟嘉道公司的人去谈吧，反正报价我都告诉你了。”黄小川假装要撂挑子。
果然这句话奏效了，曾家华脸立即就变色了：“那怎么行？我说话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你要是不管，这业务怎么谈？”
黄小川恨恨道：“你花点钱去大学里请个会英语的来帮你做翻译不就行了。”
“你个小猢狲，请人不要花钱的啊？再说了光会翻译有个屁用啊？又不能像你一样会跟外国人谈判，到时候还不是一个结果。”这时候曾家华非常拎得清。
“娘舅，只要你答应帮我暂时瞒一下我老娘，我保证帮你把这笔业务做成了。而且提成的钱我肯定也不会乱花，我都跟外婆说好了的，三年内我要赚一笔钱，买栋沪海老洋房给她住，让她享福。”黄小川直接拉出外婆来撑腰。
因为老母亲在曾家华的心里非常重要，思来想去，曾家华总算同意帮黄小川暂时隐瞒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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