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大陆。
大乾王朝。
天一学宫。
南院。
院内摆放着排列整齐的许多书桌,书桌前各自盘坐着一位位少年少女,静心倾听,气氛安谧。
秦澈坐在第一排的一张书桌前。
书桌上放着一方白石玉板,光洁透明,一旁还有一支青翠长笔。
这支青翠长笔长约一尺,通体透亮,毫无瑕眦,笔头毫毛更是闪烁着溢溢光芒,由雪银狼腹下最为柔软的毛发制成,正是一支灵纹笔。
灵纹师,自然要铭画灵纹。铭画灵纹引动天地元气,玄奥高深,需要使用一种特殊的媒介,那便是——灵纹笔。
没有灵纹笔,纵使灵纹造诣再高,铭画出来的灵纹威力也是大大不如。
一支好的灵纹笔,对于灵纹师来说无异于至宝之物。
秦澈握着手中的灵纹笔,目光看着最前方。
那是一名中年妇人的讲师,面容姣好,神情肃穆而端庄,正平静而专注地给下方一众学员们讲课。
讲课台上的声音传来,秦澈目光看着,但是,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昨日经历的事情,一幕一幕从心底深处浮现而出——
他踏入炼药师公会的大门,旁若无人,径直穿过大厅,朝楼上走去,三楼以上只有炼药师公会之人才可出入。
三楼楼梯口处,一名守候在入口处的小侍女拦住了他。
“我来见老师,麻烦你通禀一声。”
秦澈边说,边亮出了一枚青铜色的身份铭牌,上面有炼药师公会特有的学徒标识。
那位小侍女看了一眼秦澈手上的身份铭牌,仍是站在原地未动,微笑着道;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是新来的,请问您老师是哪一位?”
“我的老师是会长大人。”
听到秦澈这么说,小侍女诧然一惊,眨了眨灵动的眼睫,似有一丝好奇之色闪过。
“啊,您是秦澈殿下吧?请跟我来,我这就给您带路。”
走入顶楼的一间宽大厅室,此处便是炼药师公会会长的独属炼药房。
小侍女为秦澈开了门,二人走入,便是看见前方,在宽阔的窗台前一道背影被照进窗台的光芒斜斜拉长,看不真切,但是,很威严,很有气势。
小侍女低眉垂首,双手在前叠着垂在身下,恭恭敬敬立在门旁侍候等待。
秦澈顿了顿,向那道背对这边,始终未曾转过身来的背影请候了一声。对方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只在忙活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对于秦澈的到来并不在意。
场中的气氛有些凝固和安静——
···
“大乾王室与殷王府的争斗中,我希望炼药师公会能够支持我大乾秦氏。”
秦澈深吸了口气,坚定的目光抬起,落在前方那道背影之上,语气铿锵地请求道。
听到身后秦澈说的话,那道背影顿了一顿,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仍旧未曾回头。
“你不过只是一个炼药师学徒,即便你有着大乾王朝殿下的身份,但,想要我炼药师公会,放弃一直不参与大乾势力斗争的中立立场,却还是不太可能。”
秦澈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除非,你能在十五岁前成为一品炼药师。”
那道身影最后所说的条件,令得秦澈眉角微微一挑。
一品炼药师,更在炼药师学徒之上,地位尊崇,受人敬仰。
不过,想要成为一品炼药师却是不容易,而在十五岁之前成就一品炼药师,更是万般艰难。
秦澈今年十四岁,进入炼药师公会中以学徒身份学习炼药之道已经有四年时间了,但在公会中流传着一句话:十年学徒入品师。
意思说的就是,想要从学徒成为一品炼药师,至少需要十年的学习和磨砺。
也就是说,如果秦澈能在十五岁前成为一品炼药师,那么这个时间便是只花费了十年的一半,无疑,这一份资质,足够得到炼药师公会的看重。
大乾王朝姓秦,但秦氏一脉已经日渐衰落,此时此刻已被殷王府暗中割据了不少势力,和王室一脉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形势紧迫。
秦澈身为大乾王朝的殿下,大乾国主乃是他的父王,他亦想为大乾作出自己的贡献,绝不能令殷王府得逞。
秦澈从小便无法修行,平日里有更多的空余时间,所以便在十岁那年进入炼药师公会中学习炼药之道。他有着大乾殿下的身份,对于自己究竟有没有炼药师天赋秦澈不知道,不过大乾国主,即他的父王,给炼药师公会提供了许多资助,所以,秦澈一开始便是跟在炼药师公会会长,也就是眼前之人身旁做一个学徒,得到了会长亲自教导。
炼药师公会,在大乾王朝中乃是三大顶尖势力之一,王室和殷王府都不敢轻易招惹,不过它向来中立,不会偏倚任何一方势力。秦澈也是抱着结盟的想法而来,如今,果然没有成功。
无情而直接的拒绝,带着一丝丝轻视的意味。
虽然秦澈心里,早有失望的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地,皱起了无奈又无力的眉头——
“小宁宁,通融通融好不好?”
“不好。”
秦澈的话声落下,那道身影转过了身来,一步一步走近,拉长的身影逐渐缩短,最后走至秦澈一步外的面前时,个头还不到他手臂垂下时的手腕那般高。
“还有,别叫我小宁宁——!我几百岁的大师,堂堂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我要不是吃错了药,身体变小了,就你这小子,给我当干孙子我都嫌小呢。”
宁灵灵眯了眯眼,个头还不及秦澈的一半,仰视而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澈,目光中似充满冷漠,毫无人情味。
眼前的这一位四五岁般年纪大小的小姑娘,琼鼻大眼,俏脸精致而可爱,正是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是一个狠人——她自己新研制出来的神药,她敢自己吃,结果悲剧了。
恭恭敬敬地立在门旁的小侍女低垂脑袋,紧紧抿着嘴唇,听着会长大人的自述,她想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会长大人吃了自己炼错的药,身体虽然变小了,实力依旧强劲,伸伸手指捻死她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澈软磨硬泡,宁灵灵死活不松口,态度十分强硬,说不参与大乾王室和殷王府的争斗就不参与,即便秦澈是随她学习炼药之道的学徒也半点无动于衷。
······
回想至此,秦澈眉头早已皱紧,手中拳头亦是紧紧握住,似有一股不甘不屈神色。
小宁宁一点情面不留,给出十五岁前成为一品炼药师便是最大的条件,可秦澈却没有多少把握。
“我大乾秦氏受殷王府逼迫,地位岌岌可危,可是我···我身为父王的儿子,大乾的殿下,却无能为力!修炼不行,学习药道药理也不行,我秦澈,要这废身有何用?”
身为大乾王朝的殿下,秦澈从小却是无法开脉修行;而只用别人一半的时间,突破学徒成就一品炼药师,更是强人所难。
大乾王室、殷王府、炼药师公会,乃是大乾王朝中最顶端的三个势力,炼药师公会的实力不知具体几何,但若是能与大乾王室联合,岂会再惧区区一个殷王府?
修行无望,秦澈只能寄托希望于别的方面。
“我一定要成为一品炼药师!”
······
“要成为炼药师,去炼药师公会,我这里是天一学宫!”
一道喝斥声传来,将秦澈的注意力完全拉了回来。只见讲课台上,中年妇人的讲课老师正一副恼怒的脸色盯着秦澈。
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已经站了起来,还在课堂上大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宏愿。
周围,诸多少年少女的目光都被吸引而来,集中地落在秦澈身上,或惊愕,或茫然,或暗暗偷笑······显然,都对他刚才那突然的举动,感到惊诧不已。
“秦澈殿下,你打扰到我给大家讲课了。”
中年妇人讲师压抑着怒意,毕竟秦澈有着殿下的身份,她没有过于追究,只是竭力平静地再次说了这一句。
“不好意思!林讲师——我这就坐下。”
秦澈脸上闪过几分尴尬神色,赶紧坐了下来。
中年妇人讲师胸膛起伏,吸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在她看来,秦澈平时在课堂上的表现可算是优等生,没想到今日,竟在听课中走神,而且大声说出一番呓语之话,简直太离谱!
认为秦澈该是一直无法修行,所以在天一学宫的学习中终于要自暴自弃了,她不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课堂上停顿了片刻,中年妇人讲师收拢了心绪,目光抬起,重新看向下方的众多少年少女,随后,讲课继续进行——
······
“铭画灵纹,需要引动神魂力量凝聚笔尖,一笔一划都需有条有序,这样勾勒出来的灵痕方才蕴合大道规则,才能引动天地元气发挥最大的威力。”
“同一道灵纹,不同的人,乃至不同状态下铭画出来都是可能有所差异的。所以你们需谨记,铭画灵纹时需心神守一,毫无杂念,以自身神魂为墨,执笔如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中年妇人的讲师讲课之时,也会偶尔地提问,往往说到精彩处她话语一停顿,讲台下方众多学子们就知道——要不妙了,林讲师又要开始问人了。
都是学生,在被老师点到名字之前谁能心里不发虚呢?
中年妇人讲师扫视台下众人一眼,见者缩首垂目,她微微一闭目,道;“既然如此,这次就不点名了,大家一起回答——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修行也有主次,那么对于一名灵纹师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希望你们都好好想想,踊跃回答。”
坐在讲台之下的第一排,秦澈是离得中年妇人讲师最靠近的,他此时也是在脑中思索着。身后的众人已经有人不假思索地答道;
“灵纹笔!那自然是灵纹笔,古人有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灵纹师来说,灵纹笔就是手中最重要的器!”
一名少年答完,当即便有另外一人接替着开口;“不对!我认为对于灵纹师来说最重要的当是灵纹术!没有掌握高深精奥的灵纹术,一支再好的灵纹笔也不过只是如鸡毛掸子。”
“修习灵纹术需要极强的神魂力量,这么说来,该是神魂最重要才是——”
“万物不离其本,修为境界才是我们的根基。境界高深者,一切都是浮云。”
“屁!你还没开脉时就输给了我,开了一脉又输给了我,开了两脉昨日还不是被我揍得死惨死惨的!”
后方,有两名敌意甚浓的少年彼此争论起来。其中一人顶着一只紫青色的眼圈,大致如似拳头的轮廓。
“我输那是因为我突破了你也突破了!有种的你以一脉之力跟我两脉比试!”
“嘶,大家都是同学,这种话你都讲得出口?你还要点脸吗!”
······
最后,那名中年妇人讲师抬手制止了下方愈演愈烈的争论。
“众所周知,一名灵纹师大致拥有三种不同的力量——自身拥有的肉身力量、修为高低施展出的境界力量,以及铭画灵纹用以加持和辅助的灵纹力量。人族天生肉体孱弱,与蛮禽野兽自是不能相比,所以肉身力量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差异不大。”
“相比较一般的武修者,灵纹师能够运用灵纹之力,不说修为相同,一些强大深奥的灵纹术甚至能弥补境界的差距,越阶而战。而作为一名灵纹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灵纹笔、灵纹术、神魂······大家各抒己见,而且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
“那么,这个问题留待你们课后自行思考或者讨论。这与你们日后的修行密切相关,希望你们都慎重对待。”
“接下来,你们继续练习十天前教导的那三道基础灵纹,十天也不短了,总该有人能成功铭画出其中一道了。”
中年妇人的讲师说完后,便是表达自己期望的说道。
“啊······”
院中一阵哀嚎声起。
练习灵纹需要消耗神魂,神魂力量不强的人没几次就困乏无力了。即便想多多练习几次也不太可能。
“哼!我教给你们的那三道灵纹:荒劲纹和飞影纹,以及铜身纹,都不过只是入门级别而已。你们以为灵纹一道有多么随随便便就能成的么?”中年妇人讲师瞪眼叱道。
一声训斥,众多少年少女都是神情一肃,吓的不敢抬起目光,只赶紧拿起木桌上的灵纹笔,跪坐直身,聚精会神地开始在玉板上练习起来。
秦澈手里握着灵纹笔,之前走神的事他很快调整好心态,他听中年妇人讲话完毕,就已经收拢心神,全身心集中注意力。
灵纹师最重要的要点是什么,他暂时不去思索,连后面众人们的叫苦声都没有注意。
他心如止水,无波无澜,凝视着面前的玉板,眉心中有淡淡金色的光芒隐隐浮现,那是神魂之力在调动。
秦澈落笔,翠雪灵纹笔,笔尖已有微弱的青翠光芒凝聚,这是他神魂力量汇聚于一处散发出的光芒。
他持笔在洁白玉板上划过,动作流畅没有阻滞和犹豫。洁白剔透的玉板上,留下了一道道繁复组合的灵痕,这些灵痕纵横蜿蜒,犹如雪地鸿爪的痕迹,又如割裂山川的河流······
它们按照某种特定的排列组合在一起,仿佛具备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散发出玄妙的韵味。
每一道灵纹都是由许多灵痕组成,灵痕越多,越繁复玄奥,那么灵纹的品阶和威力也是越强。
荒劲纹,飞影纹和铜身纹,三道都只是入门级别的灵纹。不过它们也拥有着上百道灵痕,想要将这些灵痕都完美地排列铭画出来,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还要经过刻苦努力的大量练习。
秦澈此刻画的,正是三道入门灵纹之一的飞影纹。
他灵纹基础远比其他人厚实许多。因为他无法开辟脉轮修炼,平时也就将大量时间用在学习灵纹上了。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似乎神魂力量也远超常人。
一般学员练习四五次铭画灵纹,就得停下来休息;然而他发现,自己一次性可以坚持十几次练习铭画灵纹。这份神魂之力和坚韧,都是他灵纹造诣的基础。
秦澈运笔不停,脸上的神情始终专注,没有一丝懈怠和疏忽,直至十数分钟后所有灵痕尽皆铭画完毕。
“唰!”
洁白玉板上一抹轻微的青翠色光芒忽的绽放,只见上面一道繁复而玄妙的灵纹缓缓浮现,已经成形了。
“不错。灵痕纹迹圆满浑润,显然笔法精湛,这一道飞影纹算是品质优秀。”
一道赞叹声从身旁响起。
秦澈目光抬起,这才发现中年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旁,正露出欣慰笑意地点评着他面前玉板上的灵纹。
周围众多少年少女们都是投来惊叹的目光,他们甚至刚刚平静心神,连笔都没动呢,秦澈殿下那边已经铭画成功一道灵纹了?
“瞧瞧你们,你们有哀嚎叫苦的闲功夫,还不如多学学秦澈殿下,早点动笔,多些练习!”
中年妇人赞叹之余,还不忘教导众多学员几句。方才她见秦澈上课走神,心里已有失望之色,眼下看见秦澈竟然将这道入门级的飞影纹完成得如此之好,品质达至优秀,心中也是欣愉,对于前事再不在意。
那些少年少女们都是尴尬一笑,秦澈不仅刻苦努力,他在灵纹一道显然也比他们更有天赋。他们怎么能与殿下相比较呢?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呵呵,林讲师说的也太叫人为难了吧?”
一道刺耳的笑声忽然响起,惹的众人纷纷侧目;
“我们主要的心思都在打通七经八脉上,每日刻苦修行提升实力,哪能跟秦澈殿下一样,整日没完没了地在钻研灵纹上花费时间呢?即便是灵纹师,修为和境界才是基础。没有基础,灵纹画的再好,也无用武之地啊!”
听闻这道不和谐的声音,秦澈亦是顺声望去。
隔着几张书桌,不远处一名锦缎绸衣的华贵少年,正似笑非笑地也在同样看着他,神情慵懒轻蔑。一手搭在书桌手指轻轻敲击桌子,另一手手中的灵纹笔也是毫无紧张地随意转动着。
院内气氛忽然诡异地安静。
那名华贵少年显然也是认为灵纹师最重要的还是修为和境界,不过这次倒是没什么人敢开口反驳。
众多少年少女们看了那锦衣少年一眼,都是默默收回目光,不敢招惹,只因对方身份不一般。
这个锦衣少年名叫岳川,乃是大乾王朝平南郡郡守之子。他身份当然不及秦澈这位大乾殿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岳川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就是殷王府的小王爷殷骤。
秦澈微微瞥了一眼对方,收回目光不多关注,回头时眼底亦是闪过一抹冷冽神色。
“一个跳梁小丑,时不时地冒头出来在耳边聒噪,也真是挺烦人啊。这岳川三番五次针对我,无非就是在向殷骤靠拢和讨好,看来其父亲平南郡守也是殷王的人了······”秦澈心中分析道。
殷王在大乾王朝也是权柄滔天,而且与他父亲大乾国主秦宸不和,彼此多有针对。秦宸与殷王之间一直也是明争暗斗,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奈于无法公开地对付他。
秦澈是大乾的殿下,与殷府小王爷殷骤之间已是天生死敌。
殷骤也在天一学宫,但这位小王爷资质极好,已经位列乙殿之中进修。
在天一学宫中殷骤是殿生,秦澈现时都还只是低一级的院生。
“我秦澈也是大乾的殿下,本来该为父王分忧解难才对,不过我在修炼一道上实在太过没用,反倒成了殷王一派打压大乾王室的靶子。可恶······”
秦澈心里极为不平静,不过他咬了咬牙忍耐了下来。岳川一个小喽啰,最重要的还是殷骤,还是殷王,故此,秦澈并不想与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纠缠太多。
岳川原本瞧得自己说的秦澈无法反驳,不禁更为得意,刚想继续嘲弄几句。不过那名中年妇人的讲师一个凌厉的目光瞪来,他悻悻然只能闭口。
顶撞讲师而被开除,即便他背靠小王爷也无处说理去。
这一段小插曲后,院内气氛一直很安静。那名中年妇人让众人练习了几遍那三道灵纹,随后又讲解了一段。
一炷香后,高高的宫殿一角钟声悠悠响起。
“我们今日先讲解到这里,明日再继续。”中年妇人收拾自己的讲课物品,随即便离开了院中。
讲师离开后,院中的气氛登时松懈开来,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院中响起阵阵活泼的笑闹声。
秦澈的后桌是一名少女。
“这么快就收拾好东西了?”
秦澈回头问道。
对方没理他。
“今天天气很好啊。”
······
“真是好巧,几次分排座位你都坐在我后面。”
对方嘴角微抿,咬了咬润红的唇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地继续收拾自己桌上的东西。
她低垂脑袋也就露出脖颈后白嫩的肌肤,脖子又长又细,身上穿着宽松的学员院服,但少女发育良好的身体曲线却难以掩饰。
院服随着少女的动作拂动,衬托着她同样又长又细的白嫩手臂。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透露一股朴素之气,同时也蕴涵着坚毅、安静和沉穆的气质。
四周也有诸多少年们的目光偷偷瞥来,但敢跟这位少女说话的只有秦澈一人。
对方虽然没理会他,但秦澈锲而不舍。
“你修为到打通几脉了?”
“······”
少女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你不说那我可继续问了——”
“第三脉。”
少女快速说了一声,声音轻柔清脆,仿佛悦耳的风铃。
秦澈轻笑了一声,这不还是会说话的嘛。
这位少女名叫慕容沐,正如秦澈之前所说,好几次分座位对方都是坐在自己后桌,也是有缘。
最重要的是,他觉着这个慕容挺有趣。明明只是跟她说几句话,仿佛自己在欺负她一样,一副苦大仇深似的模样,甚为可爱。
忽然,秦澈笑容一凝固,目光落在对方木桌之上,她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你的灵纹笔哪去了?”
听闻秦澈的问话,少女动作显然略一滞顿,但依然没有回应,只将一支普通的灵纹笔收了起来。
这时,旁边一名跟她平时关系较好的少女,却是忿忿不平地替她开了口,道:
“被岳川用十两银子买走了!”
“那是上次院试你表现优异,学宫特赐的灵纹笔,十两银子你就卖了!?”秦澈惊愕道。
“我没卖,他们是强夺!”
慕容沐抿着嘴唇,眼底微微湿润,晶莹的泪花打转但却倔强地极力忍住。
“原来是强夺啊,我还以为你真卖了呢!”
“岳川非要交易那支学宫特赐的灵纹笔,最后慕容只得答应跟他赌斗,输了就要交换那支灵纹笔。”
那位提醒秦澈的少女打抱不平,气愤道;“那时慕容还没达到脉轮境三脉呢,但她有信心的。本来岳川占了灵纹器的便利也不是慕容的对手,可谁知他竟然耍诈!他不仅不感激慕容手下留情,还趁她松懈之时突然偷袭。慕容这才输了那支灵纹笔······”
秦澈眉毛一挑,看向慕容沐问道;“有没有受伤?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跟他们一样不是什么好人······”慕容沐低头看着地面,并不领情。
秦澈也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好几眼。那位提醒秦澈的少女此时也知趣地暂时闭上了嘴,目光在两人之间担忧地徘徊不定。
随后,秦澈起身站了起来。
不远处,岳川也一直关注着秦澈这个方向。看见秦澈朝自己走来,他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拿来。”秦澈伸手开口道。
“殿下在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呀!”岳川嬉皮笑脸。
“啪——!”
秦澈手掌一抬就给了他一耳光,迎着岳川震惊愕然的目光,他再次问道;
“这次你听懂了吧?不知道在学宫里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慕容吗,你敢抢她的灵纹笔?”
秦澈与岳川素有不和,原本众人都不甚理会,以为如往常一般斗斗嘴而已。但秦澈这一巴掌打在岳川脸上,却是太突然,令周围所有少年少女都心生惊异,纷纷停住手中的动作注目而来。
这两人,今日似乎闹得特别大?
岳川脸色阴沉,忍耐而沉声道;“这是我赌斗获胜后用十两银子交换来的,即便你是殿下也不能让我说给就给吧?”
秦澈屈指一弹,一块碎银子就弹向岳川身上,随后啪嗒一声掉落地面,他冷眼道;
“没让你白给,一两银子,我也买了。”
对付这种人不需要跟他们讲道理,只有比他们更狠,更蛮横,才能挫挫他们的气焰。
岳川怒极反笑。
秦澈也微笑,道;“若是这样你不肯答应,那就只好我再跟你打一场了。”
“秦澈——殿——下!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两个人比试?”岳川眼神一亮。
“对的。我跟你。输了,那只灵纹笔的事我不再提,而且我还有我父王送给我的那支‘翠雪’灵纹笔,它也可以送给你;不过,赢了,我可是连那一两银子都不会付了。”
“呵呵——哈哈!”
岳川以为自己听错了,秦澈的“翠雪”品阶比慕容沐的那支灵纹笔还要高。
何况秦澈连脉轮都开辟不了,而自己可是打通了三脉。而且,自己好歹是世家子弟,他居然拿区区一两银子羞辱自己,更为可恶的是,自己还挨了一巴掌——
不狠狠教训秦澈一顿,绝对亏了。
大乾殿下又如何,不打死,在擂台之上将他废了有谁能说什么?
岳川眼底闪烁过一抹凶戾;
“好!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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