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杨怀安送完韩常侍归来。
他快步入房,然后将房门关上。
外面厢廊依稀能够听到其他人的讨论声。
周满仓见杨怀安有些异样,连忙开口问道:“杨兄,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杨怀安面带笑容,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跟韩公公多聊了两句,被他们看到了,现在估计正议论着呢!
对了周兄,刚才韩公公问你那问题你说是什么意思呀?会不会是陛下想要考考你,然后给你封大官?”
周满仓摆了摆手,道:“封官又不是儿戏,一切还得看明日殿试。”
“也是!周兄,我刚才对说的那个武平天下,仁治家国,惠抚安民很感兴趣,不如你与我展开说说?”
“好呀!”
周满仓乐于分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
会试放榜。
高中贡士者,十之一二。
数千学子赴京赶考,一轮乡试就刷掉了过半的人。
会试之后,只留下了一些佼佼者。
这些人,将会是未来朝廷的中流砥柱。
翌日。
殿试如约举行。
周满仓和杨怀安结伴进入贡院。
直到申时,殿试结束,所有考生统一时间离场。
考完的众人,个个如释重负。
贡院门口。
周满仓先一步出来,他站在一旁,等待着杨怀安。
不多时。
杨怀安从中走出,在看到了周满仓之后,便雀跃的朝着他冲了过来。
“周兄,最后一道大题,你看到了吧!也太巧了点吧?我就说韩公公不会无缘无故来登高客栈寻我们的。”
杨怀安激动的不行。
这一次殿试,他成竹在胸。
不为别的。
就因为殿试考题之中,占比最大的一道题目,便是「天下局势动荡,何以平天下,何以治家国,何以安百姓」。
周满仓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不像杨怀安那般兴奋,反而是有些失落。
在周满仓看来,这是天子提前告诉了他殿试的其中一道题目。
不过换句话说。
昨日周满仓在韩常侍面前,已经将这道题目做过了。
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周满仓有些不解天子为何要这般做。
“杨兄,那道大题,你是如何写的?”
周满仓有些担忧的看向杨怀安。
昨日在客栈,他可是深度与杨怀安讲解了这道题的看法。
杨怀安受益匪浅。
倘若杨怀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那这一次殿试定然能取得个好成绩。
可一旦杨怀安将周满仓所说的照搬上去,那问题就严重了。
这也是为什么周满仓从一开始整个人就很沉重的原因。
杨怀安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笑着说道:“当然是照周兄昨日所说那般写的,武平天下,仁治家国,惠抚安民,如此这般……”
周满仓闻言,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杨怀安见此,不由继续说道:“不是吧周兄!我按照你说的些,你怎的还有些不高兴了?还是说你担心我在这次殿试中的排名超过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毕竟是你乡试解元,会试会元,这次殿试要不拿个一甲都说不过去!”
“杨兄!”
周满仓沉声将其打断。
杨怀安一顿,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周满仓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杨兄可曾想过,我们两人的答案是一样的,这会被阅卷的批改官当做舞弊?”
周满仓提醒,杨怀安猛反应过来。
参加殿试的人也就百余人。
百余人中的答题内容完全一样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那最终的结果,便是判定周满仓和杨怀安两人舞弊。
如此一来,殿试成绩取消。
不仅如此,连前面的会试乃至是乡试成绩都要作废。
再严重一点,此生禁止再参加秋试。
甚至是还有掉脑袋的可能。
杨怀安深吸一口凉气,他怕了。
“怎,怎么办?周兄,我开始没有想那么多,脑子里全是你给我说的那些内容,然后就全照着写上了,这……这可怎么办呐?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可不能在这最后的关头栽了跟头呀!不行,绝对不行,对对对,去找韩公公,韩公公可以证明我们没有舞弊。”
杨怀安已经急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又意识到韩常侍身份特殊。
不是他说见就能够见的。
杨怀安不断思索,“对了,找殿下,我们去找殿下。”
周满仓没有说话。
眼下秋试已经结束,的确是可以登门拜访徐元了。
但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情而登门,那不合适。
“周兄,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我皆是昊王殿下的门生,这件事情他肯定会帮我们的,只要他在陛下面前把事情说清楚,那就不会有事了,对不对?”
杨怀安拉着周满仓的手,他就差自己一个人去找徐元了。
周满仓长长叹了口气,道:“杨兄,你冷静一点。”
杨怀安摇头,惊呼:“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寒窗苦读为功名,却在最后一刻毁了,不但毁了我自己,我还毁了你,我冷静不了。”
杨怀安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不甘心。
周满仓拍了拍杨怀安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缓缓开口道:“杨兄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听我细细道来!”
杨怀安深呼吸,尽力让自己内心的情绪平复下来。
周满仓见此,才继续说道:“杨兄,事情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坏,日前秋试考题泄露,陛下对此极为重视,听说殿试的考卷陛下是亲自过目了的。
而且殿试阅卷也会在宫中,也就是说陛下也可能会参与其中。”
“然后呢?”
“然后杨兄你仔细想想,陛下为何要让韩公公来寻我,还问了一道殿试考卷上的题目?”
杨怀安低头沉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满仓借着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公公见我们发生的所有事情,陛下事无巨细都会知道,那肯定知道你也听到了道题目。
而你我是同乡,都出身南河川域,再加上同窗多年,答出一样的答案也无可厚非。”
杨怀安闻言,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
“周兄,你是说我们的考卷不会被认定成舞弊?”
“应该不会!”
周满仓也没有把握,但也只能这么说。
不然,以他对杨怀安的了解,心里面会永远过不去这个坎的。
杨怀安思索片刻,释怀了。
他冷静了下来,脸上的焦急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周满仓的感激。
“周兄,刚才多亏有你,是我乱了分寸!”
周满仓微笑道:“你我同窗,无须客气,眼下殿试结束,明日开榜之前,我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走,我请你喝酒!”
“好,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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