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县衙大牢。

    狱卒把钥匙扔给了霍江临。

    “你那天看的没错,西辽人真的来了!县令大人已经死在书房,霍江临,快逃吧!”

    说完,狱卒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霍江临胡子拉碴,手脚发抖的打开了铁锁,跑出阴暗的地牢,看到街上一片乱象。

    所有人都在逃亡。

    他捡起不知哪个衙役丢掉的一把刀,忽然有些茫然。

    他是犯人,该往哪里逃?

    “救命——田也救我,田也——”

    一个姑娘披头散发的摔倒在霍江临面前。

    后面,是她母亲抱着一个西辽人的大腿拼命为女儿争取时间的情形。

    不过很快,身子就被插成了筛子。

    血液飞溅,喷了霍江临一脸。

    那西辽人凶残的目光看过来。

    他的身体又发软了。

    “青木合!你们为什么要杀全城的百姓,不是说要天下大同吗?”

    一个俊秀的少年跑过来,满面怒容的质问。

    “天下大同?哦,对,天下大同。不过边城的人不能留,他们与咱们西辽积怨太深。

    腹地的人嘛,倒是可以做下奴,毕竟,活要有人干的嘛!”那西辽人得意又张狂的说。

    “不是,当初你们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说东西一体,不分你我!”

    “蠢货!滚开!”

    “不,你们不准再杀了!”田也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却不料,身后被人一刀捅上。

    爬起来的姑娘夺走霍江临手里的刀,狠狠地捅进少年的身体里。

    “田也,原来是你,卖国贼,不得好死!”

    “那还……不是,你逼……”少年倒在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街头滚落的头颅,越来越茫然。

    他最初,只是想,杀了县令夫人,为爹报仇而已。

    甚至,连荣茵,都只是想折磨报复,没想让她死。

    荣昆有句话说的对,荣茵喜欢他。

    他和荣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豆蔻年华,荣茵好奇心重,不知跟谁学了些坏东西,总是绑住他,研究他的身体,他因为羞窘咒骂,越骂她越来劲。

    终于酿成大祸。

    到底怎么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是被人安排的富贵生活,做人上人的诱惑,让他,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是我,我是,凉州城的罪人!”

    荣茵说完,也引颈自刎。

    又是一阵儿热血喷在脸上,霍江临人都麻了。

    连害怕的感觉都消失了。

    反而胸口升起一股想要拼杀的冲动。

    所以当青木合一脚将田也踢开,咒骂着去扯荣茵脖子上的金坠子时,他捡起刀就砍了过去。

    青木合一声不吭趴地上了。

    其实他们看着外形高大,颧骨高,加上深入人心的恐怖形象,让人觉得可怕。

    事实上西辽饥饿已久,身上也没多少力气的。

    霍江临忽然就为以前的自己悲哀。

    为什么就那么懦弱?

    懦弱的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你看,杀人根本就是如此容易的事!

    他杀,继续杀。

    好像要把以前错过的全都补上。

    他救了一个摔倒的孩子,把趴在一个女人身上行凶的西辽人砍成了肉泥。

    “神女来救我们了,赶紧逃出城去!”

    一群人往城门处跑。

    只有他,像个找寻目标的猎人,逆流而行。

    终于,他被一支箭射穿了。

    “江临,儿子!”

    霍宝鸿去县衙地牢找了一圈,终于在街上看到趴在地上的霍江临。

    “临儿,临儿!”

    他跑过去,扶起儿子,却发现,他的身下,还护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

    “爹……我杀了,三个西辽……人。

    爹,我不怕了……

    爹,告诉,江初,其实我,一直,佩服他。

    我,我下辈子,一定,早早学会,勇敢……”

    霍宝鸿那个痛啊!

    “不是你学不会,是爹不会教啊!

    如果你生在大伯家,一定早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临儿,你是好样儿的,好样儿的!”

    ……

    东林山上。

    村民暂时找了一处停顿下来。

    霍家人口不齐,老夫人急的不行,好不容易又等回了锦棠,这才知道外面的情况。

    “所有人全都去接应四夫人。接到人再一块走!”

    秦望远马上带了所有人下了山。

    刘东一大家子一上山就紧跟在了霍家人身边,此刻刘老爹听到一耳朵。

    不由问:“老夫人,霍公子呢?要不要东子去帮忙?”

    “他走了。”老夫人含糊道。

    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刘家父子对视一眼,目中皆是震惊与沉痛。

    怪不得,怪不得她们没有把霍公子背上山来。

    霍家一直不让人探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刘东已经忍不住擦起眼睛来。

    “就前两天吧。”

    刘老爹不说话了。

    自己在那垂着脑袋沉默了好久。

    再抬头,眼睛红通通的。

    “这样不行,就算人没了,也不能那么晾着。咱好歹是做木工的,别的帮不上,做副棺材还是可以的。

    我现在就伐树,让东子下山把人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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