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男人刚硬的下颌,在想:这是霍长安吗?怎么一下子就失去了那份少年感,变成一个望而生畏的男人了。

    黑了,糙了,眉目没以前精致,却透着不动声色的沉着冷静。

    只有在低头看过来时,眼底浩然动荡,依稀看到从前的影子。

    桑宁被放到了炕上。

    手被拿起的那刻,她的神经本能一紧,彻底从混沌中清醒。

    “好疼,好疼!”

    男人触电一般松开,眼神些许无措的回头。

    “桑……主母不要动,我给你看看。”鹿时深上前。

    “鹿时深?”

    桑宁因为疼痛扭曲的脸慢慢平复。

    鹿时深看着桑宁明显肿胀的手臂,眉头蹙成山峦。

    “是,是我,我给你剪开布条检查,会轻轻的。”

    桑宁虚弱的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的手很可怕,不知道鹿时深的生肌药配着灵泉水还能不能让她的肉长出来。

    当时霍长安的脸,也没这么严重。

    留下疤痕她不怕,只要和以前一样灵活……

    鹿时深果然动作很温柔。

    布条都粘住了,也没让她再感觉到疼。

    也可能,她的抗疼能力已经提高了。

    满室寂静,只有隐忍而细微的抽气声。

    “主母,我再给你下针,疏通血脉。”

    ……

    “主母,你似长久未食,体力很弱,先喝点药粥,粥里放了镇痛的药。”

    桑宁闭着眼睛点头。

    “出去吧。”霍长安暗哑开口。

    然后,他把被子往上盖,直到盖住桑宁裸露的肩膀,

    又拿来软枕,将桑宁的头垫高,一勺一勺的开始喂。

    桑宁对食物已经没有感觉了。

    此时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填饱肚子不会饿死的东西。

    “霍长安,你知道吗?只要抓住我的手,我就逃不回空间里。”

    “原来我这么没用。”

    “我错了。”

    “明明知道,赵小勇是有问题的。我却只让人告知白义去查,认为那是他该做的事。

    结果人家根本不给你查的时间。

    如果我昼夜让人盯着,也许百姓就不会中毒,小莲,和那么多的人就不会死。”

    “我总希望你,希望锦棠,以后怎样怎样,天真的以为自己和你们有不同的人生轨迹要走。

    其实,我早已深陷局中。

    天下不平,就没有资格去选自己想走的路。

    墨王簪,我收下了。”

    “但是,我现在好累,需要休息一下,虽然我骂空间,觉得它是个半成品。

    可现在能让我觉得安全的地方,还是里面。

    你去忙吧,我睡了。

    很快很快,再容许我,软弱一小会儿。”

    桑宁消失了。

    霍长安终于压抑不住撕心裂肺的痛,抱住被子,无声痛哭。

    西辽人被尽数斩杀,阿古定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之上。

    白义将古木柯押到城门口,让陆续回来的百姓拿刀捅刺发泄。

    自己也跪于地上请罪。

    “是本官愚钝,习焉不察,致今日之祸,难辞其咎,请父老乡亲尽情发泄,本官绝不追究!”

    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打他,骂他。

    “大人,我们已经知道了,朝廷已经放弃这里  ,您能赶回来救援,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责怪您呢?”

    相互搀扶着赶回来的一波百姓说。

    “你们知道了?”

    “是的大人,阳关百姓说的,那边郡守让他们逃往宏化。

    有的人随他们去了,我们身体不行了,走不了那么远,还是回来死在家中吧。”

    “不!本官绝不让你们死!”

    白义站起来,扬手一指,“大夫已经在熬制解毒汤药,你们快去喝一碗,一定能治好的。”

    “多谢大人!”

    百姓们全都朝搭建的药棚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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