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回府后,如风一般直奔寿康居,又遣人将速速陈夫人和定国公世子叶怀安传唤过来。
寿康居里,定国公急急地进去,如牛饮般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喘了几口气后,才命婢女去将请老夫人出来。
须臾,老夫人徐步慢行至正堂,坐稳后,问道:“文忠,何事如此急迫?”
定国公将将才把气喘匀,而后对着老夫人正容亢色道:“祖母,今日早朝,陛下册立新后了,是宁儿。”
老夫人猛地抬头,惊愕道:“什么?宁丫头被册立为新后了?”
此时,陈夫人和世子叶怀安也恰好进屋,听到这句话,二人也是被惊到了。
陈夫人疾步走到定国公身旁,急急地问道:“夫君,你所言可是属实?宁儿被立为皇后了?这……这……”语气中夹杂着惊讶,又带着几分无法抑制的喜悦。
老夫人此时也有些坐立不安了,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陈夫人再次惊呼道:“这……这可是泼天的喜事啊!”
定国公看着屋内的几人,声音略高了些:“祖母、夫人,莫要高兴得太早。此事先前没有半点儿风声,我们还是先商议一下究竟是何状况。”
老夫人和陈夫人这才定下神来,坐了下来。陈夫人又喝了两口茶水,才勉强压下心神。
老夫人有些担忧道:“是啊,此事先前毫无风声,如今宁儿骤然封后,不知是福是祸啊。”
叶怀安开口道:“曾祖母,您过虑了,此事既然是在朝会上提出,且陛下也拍了板,不会有变故的。”
老夫人忧虑道“怀安,我不是担心有何变故,咱们家从未想过出一位皇后,也从未教过家中女儿皇室的规矩,进宫之后,就怕若有什么闪失,牵连整个家族,又该如何是好啊”
几人听着老夫人的话,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如今在如何不想让叶昭宁入宫,此时已在朝会上过了明面,陛下金口玉言,已无一丁点转还的余地。
老夫人沉声道:“到如今说这些。也是没有什么用,教习嬷嬷也无需我们来请,宫中自会派人,皇后入宫的时候可以带四个陪嫁丫鬟,挑选几个机灵些,安分些的,另外挑两个老练的嬷嬷,让宁丫头一并带入宫。”
陈夫人也是颔首道:“老夫人说的不错,再有,此事就交给妾身来办吧,我会好好挑选的”
老夫人听陈氏如此说,也就点了点头,道“婉莹,那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务必要办妥帖。”
陈夫人低头应是
定国公沉默不语,心中暗自盘算着:“陛下为何偏偏选中了宁儿为后?论家世、容貌、名声,世家之中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大家闺秀不在少数。个中缘由,定国公苦思良久,仍是毫无头绪,只得暂时作罢。老夫人说的陪嫁丫鬟是一方面,嫁妆也得丰厚些才好。”心下有了计较。
沉吟片刻,定国公一脸郑重地开口:“不只是丫鬟,宁儿的嫁妆恐怕也得重新准备了。宫中开销巨大,处处都要用钱,那些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就别带了,还是换成银子更实用些。另外,铺子也要多带几个,庄子的话……”
定国公略一思索,正欲开口,就听陈夫人略带不满地说道:“夫君,照你这么安排,将银子都给了宁儿,那淑儿和熙儿可怎么办?淑儿可是许配给怡王世子,嫁妆可不能太寒酸啊,不然到时怡王府也会不满的。还有熙儿,日后她的婚事也不会差,况且熙儿还是幼女,嫁妆更是要多准备一些啊……”陈夫人喋喋不休地念叨着。
定国公听的心烦,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妇人之见,如今宁儿的事才是最要紧的,淑儿和熙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也不会让她们受委屈,但若是给宁儿的嫁妆上不得台面,你觉得陛下和太后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咋们定国公府藐视皇威”随后又一声冷哼
陈夫人虽觉被训得面上无光,但还是脸色讪讪道:“可是,历来皇后的嫁妆,不都是由礼部筹备的吗。”
定国公听到这话,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强压下心中怒火,但声音还是带出几分寒意:“皇后的嫁妆确由礼部筹备,可当年仁宗皇帝大婚,永昌侯府几乎倾尽半数家产为裕安皇后置办嫁妆,此乃先例。虽说宁儿是继后,可也万不能寒酸太多。”
陈夫人闻罢,缄默不语。
定国公见此情形,语气稍缓,声音也温和了些许:“夫人且宽心,宁儿的嫁妆就照之前备好的,不必再动用公中银两,差额部分由我补齐。此外,淑儿和熙儿出嫁时,我再各给她们贴补三万两银子,如此这般,夫人可还满意?”
陈夫人此刻听定国公这般说,脸上终于绽开几丝笑容。
老夫人见夫妻二人商议已定,爽利说道:“我这里还有些经年积攒下来的书画典籍、玉器瓷器,也一同添进宁丫头的嫁妆里吧。待淑儿与熙儿出嫁,我也各给她们补贴一万两。”
陈夫人闻此,喜笑颜开。
而后,定国公和老夫人又交代陈夫人好好准备叶昭宁的嫁妆和挑选丫鬟的事情。
陈夫人一一应下
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定国公与陈怀安还有事在身,便先起身离去了。
定国公几人商讨完没多久后,清风院中,蒲月就步履匆匆的进来了,快步行至叶昭宁身边
福身行礼后,又行了两步。走到叶昭宁身边,弯了弯腰,在她耳边,压低嗓音道:“小姐,今日早朝出了件大事,陛下立您为后了,奴婢听说国公爷一个时辰前就匆匆回来了,回来后便直奔寿康居了,一刻钟前才离开。”
这消息来的突然,怔愣了半天,叶昭宁的眼睛忽的睁大,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和惊讶,半天才反应过来。
转头的盯着蒲月,眼神中透出一股深深的怀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立我为后,这…这怎么可能。”
随后,蒲月就见自家小姐忽的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口中还喃喃道
“我当皇后,之前没有听到过一丁点消息啊”叶昭宁脑中浮现昨日在宫中的场景,一拍手
惊呼道:“难怪昨日太后对我看起来像是亲女儿一样,又是拉着手夸我,又是赏赐我东西的,还问我婚配了没有,没想到竟是此般缘故啊。”想通其中缘由后
她的眼神随即黯淡下来,犹如被乌云遮蔽的星辰,失落无比,头也低垂下来,敛了敛眸子,悻悻地说道:“可是~我从未想过进宫当皇后啊,皇后之位宛如悬崖峭壁上的摇摇欲坠的巨石,是个十足的高危职业,稍有不慎便会将小命葬送其中。”
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甚至闪过逃跑的念头,但她心知肚明,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入宫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别无他法,叶昭宁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是啊,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封建王朝。即便她的出身已是极为优越,但在皇权面前,她仍旧无力抗争。
在来到此地之前,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尽管家境富裕,父母也通情达理,可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度过了二十多个春秋。然而,自从来到这里后,她时常感到一种无力感,仿佛自己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尽管她已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但她仍旧对这个时代心生愤恨。可是为了生存,她只能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的特立独行。
想到这里,她忽然忆起幼年时在学堂学习庄子时的一句话,倒是与此刻的心境颇为相符:“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她记得先生曾解释道:“既然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就当作是命运的安排吧,坦然接受即可。”
旋即,她无奈地笑了笑,在心中默默想着:“好吧好吧,既然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脱,那就好好珍惜当下的时光吧,走一步看一步。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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