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疏看了眼萱儿。
萱儿已经如离弦之箭飞了过去。
她自己速度不够的时候,只要给萱儿一个眼神即可。
萱儿这把小刀子可太好用了。
萱儿飞起一脚,把陈福连带着水桶一起踢翻。
“哎呦!”
陈福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一桶冰水全都倒自己脑袋上了。
他被冻的一激灵,下意识抬头要怒骂,定睛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瞪大眼:“太,太子殿下?”
“睁大你狗眼看清楚,我是向萱,不是谢铭钰!”
萱儿一脚踩在木桶上,低头质问他,“你为什么欺负叶七?”
陈福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满脸凶悍之气,长相和太子殿下十分相似的孩子,就是太子殿下的龙凤胎妹妹。
“哎呦,原来是萱公主啊!”陈福顾不上自己浑身是水,连忙爬起来施礼,随即又看到站在门口的向云疏,“啊,影娘子也来了。”
萱儿质问他:“你为什么欺负叶七?”
“叶七办事不力,他……”陈福说话顿住,不知道该不该把太子殿下失踪的消息告诉她们。
“我们已经知道钰儿失踪这件事。”向云疏看了看叶七的模样,沉声说,“我想见皇上,还请陈公公代为通传。”
“好好,奴才这就去!”
陈福连声应着,小跑进去,很快又湿哒哒的跑出来:“娘子快请进吧,陛下有请,还有萱公主。”
“我都说了我不是公主!”
萱儿瞪他一眼,站在叶七身边,对向云疏说,“阿娘,我不进去。”
“好,你照顾叶公公。”
向云疏提起裙摆,走进承乾殿。
谢渊背对着门,目不转睛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图看。
“放了叶七吧。”向云疏开口。
“你在求朕吗?”
“是吧。”
谢渊缓缓转身看向她:“上一次你求朕,也是为了救叶七。叶七这辈子不给你卖命,都对不起你。”
不等向云疏说话,他扫了眼立在殿外的陈福。
陈福立即会意:“奴才这就把叶七送回去。”
“陈公公,”向云疏叫住他。
“奴才在。”陈福躬身。
“萱儿顽劣,对不住你。”
“哎您这话就太折煞奴才了,萱公主愿意教奴才做事,奴才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承受影娘子的道歉。”
陈福连声说着,赶紧转身出去。
谢渊的目光落在向云疏脸上:“萱儿的性子过于野性难驯。”
“那又如何?”
“朕对萱儿没有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所以朕没有资格批评她什么,朕只是就事论事。她才五岁,小小年纪以及对人命没有任何敬畏之心,以后大了会如何?”
“萱儿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打的也都是该打的人。萱儿很讲理,很孝顺,而且爱憎分明。她非常好。”
“你说得对。”
“我来是为了钰儿的事情。钰儿失踪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向云疏不满,“皇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天一夜了,就找不到一个孩子吗?”
谢渊伸手指着地图,“宫里的所有地方,都搜查过了。”
向云疏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地图,皱眉道:“钰儿会不会已经被带出宫?”
“不可能。”
“你怎么保证?他在宫里都能失踪。”
“钰儿被带走的地方,刚好是御花园假山旁的暗处,是对方精挑细选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但皇城外面全都是侍卫,要悄无声息带走一个孩子,绝对不可能。”
向云疏盯着地图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按住一个地方,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里呢?找过吗?”
谢渊看清楚她指的方向,心中一颤,“那是静心湖。”
“我知道。”向云疏盯着他,“这里找过没有?”
“这种地方根本不需要找……”
“既然你说其他地方全都找过了,那么剩下的地方,便是再不可能,也一定就是!”
这是湖泊。
如果钰儿在这里,也就意味着钰儿已经……
谢渊眼看着女人的脸庞变了颜色,果断说:“这绝对不可能,你不要胡思乱想。”
向云疏没有说话。
她头脑有点空白,觉得腿有点虚浮无力,扶着桌子,也不管对方如今的身份,直接就坐了下来。
片刻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传来:“派人去湖里打捞看看,如果钰儿真的在湖里,时间久了,会被鱼吃掉……拜托你。”
谢渊心头浮现起一阵恐怖的感觉。
他深深看了眼向云疏,果断叫来方启正。
方启正兴冲冲跑进来,欢喜叫道:“大喜啊陛下!找到了,找到太子殿下了!”
萱儿跟着飞奔进来。
谢渊沉声问:“太子是否活着?”
方启正一张大脸满是汗珠,气喘吁吁说:“好着呢,活着呢!陛下别担心!”
向云疏猛地抬起头,灵魂瞬间归位:“他在哪里?”
“在,在……”方启正吞了口口水,“在静心湖!”
殿内静了一瞬。
谢渊下意识朝向云疏看,向云疏却只是盯着方启正:“你在湖里发现的钰儿?”
“不,不是!”方启正摇着头,“不是卑职发现的,是向侧妃!”
向云疏扫了眼谢渊,抬脚往外走去。
“方启正带路!”
谢渊急忙跟上,“到底是在哪里发现的太子?”
“回陛下,是静心湖。”方启正的气喘匀了,说话变得流畅起来,“卑职正带人准备出宫找呢,东宫那边的一个太监跑过来找我,说向侧妃在静心湖发现了太子殿下的踪迹,卑职立即赶过去,果然找到了小殿下!”
向云疏脚步匆匆,听着身后方启正的话,回头看向谢渊:“皇帝陛下这位曾经的太子侧妃,可真是好本领。”
谢渊面沉似水。
他知道向云疏的意思。
不过,此时他只想确定钰儿的平安无事,也就没有在此回应向云疏的冷嘲热讽。
静心湖边围了许多宫人。
钰儿裹着一条毯子,被几个宫婢围在中间,脸色发白,浑身湿淋淋的,但神情却没什么受到惊吓的模样。
“父皇!阿娘!”
看到父皇和娘亲一起赶过来,他有些惊喜,连忙推开面前宫婢,朝他们跑去。
“慢点,别摔着了!”向云疏急忙加快脚步。
话音刚落,谢铭钰就噗通扑倒在地。
“钰儿!”
“啊,太子殿下——”
一片惊呼声。
向云疏奔过去一把抱住他,却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谢渊在她之前一点点,抱住了儿子。
于是,就变成了谢渊抱着谢铭钰,而向云疏抱着谢渊的场景。
萱儿背着小手,慢悠悠跟在后头,看到这一幕,嘿嘿笑了起来。
向云疏立即松开手,听到女儿的笑声,回头瞪了她一眼:“你一向最快,怎么看到哥哥摔跤也不过来扶着?”
“小孩子皮实,摔跤没事儿。”
“人小鬼大,老气横秋的!”
“这是四师伯说过的,当时我从悬崖掉下去,阿娘您吓哭的时候,四师伯安慰您的话啊!”萱儿指着自己,“您看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吗?”
“……谁能跟你这猴子比。”
萱儿凑过去:“哥哥,你摔疼了没?”
“不疼,一点也不。”谢铭钰眼睛亮晶晶的,看看搂着自己的爹爹,又看看娘亲和妹妹,喜悦的花朵儿在心里绽放成一朵朵儿。
爹爹娘娘和妹妹,都在自己身边。
这是他做梦都想看到的情景啊。
“我给钰儿检查一下。”向云疏提醒谢渊。
谢渊的目光在她的手上而过。
她的手依旧是绵软的,带着一点点丝绸般的微凉感觉。
虽然只是抱了一瞬间,他的身上好像还残留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药香味。
这种感觉,让谢渊的反应有些迟钝。
直到萱儿拉他衣袖:“皇帝陛下,松开哥哥,我阿娘要给哥哥诊脉检查!”
“哦,好。”
谢渊回神,连忙松开儿子,然后目光落在向云疏脸上。
向云疏低头认真给谢铭钰检查,确定他没有什么外伤,然后又诊脉。
“没有大碍。”向云疏松了口气,“有些气虚,可能是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的原因。”
萱儿睁大眼:“哥哥,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啊?谁绑架你呢?太坏了吧,饭都不给吃!”
谢铭钰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是谁把我带到这里。”
“不急说这些,”谢渊吩咐。“来人,侍奉太子换衣服衣服,用膳。”
等谢铭钰吃饱穿暖,舒舒服服的坐在暖阁里和萱儿玩耍的时候,谢渊这才开始着手进行调查。
向云疏抱抱儿子,见萱儿和他难分难舍的,就准备自己先出宫。
虽然她以影七的身份进宫,但影七就是向云疏这件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她不适合一直待在宫里。
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不能对秦家不管不顾。
不说秦洛川,秦老爷子那是真心拿她当女儿待的。
谢渊道:“你就这么着急回去?”
“我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谢渊淡道,“滂沱医馆还有病人吗?”
“陛下连这些小事都知道,也太操心了。”
“对朕来说,与你有关的事情,都不是小事。”
“陛下说这种话,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谢渊一把抓住她手腕,“你是朕的人,这一点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向云疏抽回手,后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我以及嫁给了秦洛川!作为君王,这样对待臣子的妻子,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
“身为臣子,敢惦记君主的女人,他就不怕君主的愤怒吗?”
“你是皇帝,也得讲讲理吧?”向云疏皱眉,“你已经是皇帝,心里应该装着苍生和社稷,想要女人,天下未婚的女子任你挑选。何必在我这里演拿不起,放不下这一出?”
“连区区一个女人也得不到,朕这个皇帝当的,可有点窝囊。”谢渊冷冷说,“是时候了。”
“什么?”
“朕要你回来。”
“??”向云疏愕然看他。
“当初是先帝逼我撵你走,非朕本意。如今朕已经是皇帝,朕要你回来。”谢渊眼神凛冽,自从登基后,他已经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霸道和野心。
向云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有些暴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说:“虽然你已经是皇帝,但登基不久,朝野不稳。这种时候你强抢臣子之妻,就不怕落个昏君暴君的千古骂名?何况秦洛川为了我牺牲这么大,我的处境已经很艰难。这种时候我再跟你有牵连,你是皇帝无人敢对你如何。你想过我吗?”
“朕会妥当安排,不会让你遭受风言风语。”
“但我现在已经是一身骂名了!”向云疏快压制不住的自己的怒火,“我上辈子跟你什么仇,你非跟我过不去?”
谢渊定定看着她:“你认为朕要你,是因为跟你过不去?”
“我爱钰儿,所以我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也不会强迫他留在我身边!我会让他自己选择,回宫做太子,还是在宫外做个逍遥快活一世富贵的普通人!”
谢渊沉默了会,缓缓说:“抱歉。”
“既然知道抱歉,那就……”
“朕不是你。”谢渊打断她,“朕就是要把自己想要的都留在身边。朕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日日陪在其他男人身边。”
顿了顿,他又说:“何况,你也并不喜欢秦洛川。”
“你又知道了!”
“成亲至今,你还没有和他圆房过。”
“那不是因为皇帝陛下处处干扰?”向云疏被气笑,“那些难民病人是哪里来的?扶柳和落烟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明白!”
“你都明白?”谢渊笑了下,“那么你知道你那位大英雄秦将军,曾经都做过些什么事?”
“我知道。”
“哦?”
“是的,”向云疏回视他,“我知道秦洛川为了得到我,做过亏心事。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我还是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
谢渊眼眸微眯:“即便他曾经囚禁伤害钰儿?”
“他的确囚禁钰儿,但没有伤害他。”
“呵!”谢渊眸底扬起怒意,“你就这么喜欢他,连他做过的事情也都可以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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