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正愣了下,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您说那件事呀!那您可真是冤枉卑职了,卑职早就打听过了,只是最近事多忙起来就忘了来回禀给娘娘。”
“行,说吧。”
“他叫……沈徽之,是御林军七队的队长,武功奇高,所以深受陛下信任,连我也指挥不动人家的。”
“他娶妻没有?”
“啊这个……”方启正挠挠头,“这我不太清楚呢。”
“他多大了?”
“二十来岁。”
“他住在哪里?”
“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还真不知道。”
“你对自己的手下一无所知,也算是合格的侍卫统领吗?”
“嗨,卑职不是说了嘛,人家本领高强,只听从陛下一人命令,其他人不必理会的。我在人家面前可是说不上话哦。”
“那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云妃娘娘找他做什么呢?”
“你是在管我的事吗?”
“不不不,卑职不敢。”方启正擦汗,“卑职是想着,如果娘娘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做的话,可以告诉卑职,卑职见到沈大人了再转告给他。”
“多谢方将军的好意,话呢,就不需要你转告了。”向云疏朝他招招手,“过来,我还有件事问你。”
方启正连忙凑过来:“娘娘您尽管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韩泰有没有带火炮去无极山?”
“咳——”方启正万万没料到她一开口就是军事机密,被一口口水差点呛死,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叶七默默递过来一杯茶,帮他顺着后背:“方将军您冷静点。”
方启正抓起茶杯一口喝完,然后推开叶七,苦着脸说:“娘娘,您别难为卑职啊。您问点卑职能说的问题啊!”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说,我要你何用?”
向云疏挥手,“方将军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方启正无奈苦笑,回去后不免就长吁短叹的。
陈福笑嘻嘻的说:“方将军这是没见到心上人,吃了闭门羹了吧?”
“云妃娘娘很会难为人啊。”
“云妃怎么难为你了?”皇帝淡淡的声音传来。
方启正慌忙跳起来跪下:“卑职知罪!”
“起来吧。”谢渊扫他一眼,“回答朕刚才的问题。”
“卑职遵旨!”方启正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哆哆嗦嗦说,“卑职想见茶茶姑娘,云妃娘娘问了卑职一些事情。卑职答不上来,所以没有见到茶茶姑娘。”
谢渊淡道:“你以为你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就允许你见茶茶了?”
方启正没敢吭声。
“她问你什么了?”
“云妃娘娘问卑职,韩将军带了多少火炮去无极山。”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谢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有呢?”
“另外,娘娘向卑职打听……”方启正悄悄看了眼皇帝,“打听那位蒙面人的下落。”
谢渊写字的手微顿:“你告诉她了?”
“不,卑职只告诉云妃娘娘,那人是大内侍卫,名叫沈徽之。”方启正跪着磕头,“卑职擅自做主,用了陛下在一本诗集上的笔名,求陛下降罪责罚!”
“算你还有点机敏。”皇帝收回视线,脸上看不出喜怒,“还说什么了?”
“其他倒是没什么了。”
方启正挠挠头,“陛下,卑职瞧着云妃娘娘对这件事是认真的,万一她真的去找怎么办?”
“滚出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皇帝冷冷说。
“卑职告退!”
方启正连忙倒退出去,一直退到殿外,才长长出了口气,后怕的拍拍心口,“还好糊弄过去了……”
“小子,”陈福似笑非笑瞅着他,“这沈徽之是怎么个回事?”
“陛下给自己取的化名!”
“徽之是陛下的字,这我倒是理解,怎么偏偏是姓沈呢?”
“哼,老蠢货,你也不想想,陛下的母亲敬孝皇后的尊讳。”
“啊!”陈福恍然大悟。
皇上的生母就是姓沈呢。
难怪取了这么个化名。
陈福又暗戳戳问:“云妃娘娘和蒙面人是怎么回事?”
“不该管的不要管。”方启正斜睨他一眼,“一大半年纪的人了,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另外,陛下化名这个人隶属于锦衣卫北镇府司,属于你的管辖范围,这事你记着点!”
“这还用你说。”
俩人分开没多久,陈福正要回去,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一回头,对上一张圆圆白净的笑脸,不由笑道:“原来是小七子啊,你如今跟了云妃娘娘,不在那边伺候,怎么跑这儿来了?”
叶七拉着他过去,摸出一只精致华丽的鼻烟壶,塞到他手里:“我刚得的好东西,知道陈公公爱收集这东西,特意拿来送给您玩。”
陈福接过来看了看,笑道:“这可是个好东西。难为你有心了,小七子,说吧,有什么需要咱家做的?”
“北镇府司是你管着吧?”
“是又如何?”
“有个叫沈徽之的,你可知道?”
“知道。”
“太好了!”叶七很高兴,“你也知道我们明月轩伺候的人少,又时常有两个小殿下过来住,防卫这块得加紧。”
“那是的。”
“您把沈徽之调到咱们明月轩来呗?”
“哎呦,这事儿嘛……”陈福把玩着鼻烟壶,“这沈徽之可不是寻常侍卫啊,他只听命于陛下。云妃娘娘若是想要他的话,还是得亲自跟殿下说呢。”
说罢,他就捧着鼻烟壶溜了。
“哎你——”
叶七啧了声,“拿了东西不办事,这老东西,真特么鸡贼。”
入夜,向云疏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乘凉,看着漫天繁星和虫鸣,心绪飘出去很远。
忽然头顶有一丝动静传来。
她微微歪头,看见一道黑色身影立在屋顶,披风随风翻动。
“是你,沈徽之。”
“听说云妃娘娘找卑职。”
“你下来说话。”
谢渊便轻飘飘落到她面前。
“见到我怎么不行礼?”
“云妃娘娘有事请说。”他站着没动。
向云疏站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靠近他问:“你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奇怪?”
谢渊后退半步:“卑职曾经受过伤,伤了喉咙。”
“原来如此。”向云疏点点头,忽然问,“你喜欢我吗”
谢渊微怔,瞧着她的脸庞,一时没有说话。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向云疏说。
“卑职当不起娘娘厚爱。”谢渊语气冷淡,“您已经是陛下的云妃娘娘,不该想其他男子。”
“该不该,和想不想是两码事。”向云疏说,“如果你也喜欢我……”
“卑职不喜欢。”谢渊立即说。
向云疏沉默片刻,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你可以走了。”
“卑职告退。”
谢渊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一只茶杯从身后飞过来,砸到他身旁的墙壁上,炸开来,茶水溅湿了他的袍子下摆。
他回头,看到向云疏背着手朝屋里走的背影。
这个女人……
谢渊有些无奈。
虽然作为沈徽之,他直接拒绝了向云疏的示好,但他心里的确有点好奇,如果他说也喜欢她,她会做什么。
作为皇帝,他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不需要犹豫的。
于是他就回去了。
向云疏穿着轻软的褂子裤子,挽着衣袖,正坐在桌前,对着一张穴位图,认真研究银针。
她的长发只用一根金钗挽着,其余没有一件饰物。
但修长的脖,乌黑的发,白皙精致的面孔,依旧让她娇艳如花。
她的神情很专注,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被拒绝的影响。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扫了眼,淡道:“你回来做什么?”
“我以为云妃娘娘会不高兴。”谢渊说。
“的确不太高兴。”向云疏捏着银针,仔细看着穴位图,嘴里说着,“但我也不可能哭天抢地的吧,感情是感情,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渊沉默了会,说:“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会如何?”
向云疏抬头看向他:“等我恢复自由身。”
“什么?”
“我让你等我。”向云疏说,“难道你以为我会现在与你发生什么?”
“不是,我……”
“你走吧。”向云疏继续看向穴位图。
谢渊挑眉:“就这么一句话?让我等你?”
“你若喜欢我,就等我。若是等不了,那也随你。”向云疏淡道,“我不可能勉强你,也不喜欢勉强。那没意思。”
谢渊问:“我要等多久?”
“等到……”向云疏盯着一个穴位看了片刻,“我不知道。”
“你这么做,想过陛下吗?”谢渊忽然问。
“他勉强我的时候,想过我愿不愿意吗?”向云疏反问。
“那是因为他爱你。”
“那我也喜欢你,我可以强迫你吗?”向云疏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拉他脸上的面巾,“沈徽之,让我看看你的脸。”
她的眼神,让谢渊呼吸一滞。
原来,她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这样的。
那是他作为谢渊的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不,不行。卑职告退!”
谢渊很快移开视线,快速离开。
次日,是选秀的日子。
太皇太后也来了,并差人请向云疏过去。
向云疏过去后,发现朱敏也在。
她看起来瘦了些,容色有些憔悴,但气度还在。
看到向云疏,她眼底的怨毒一闪而过。
“贤妃娘娘安。”向云疏微笑着过去打招呼。
朱敏冷冷说:“云妃不必多礼,如今咱们同为妃位,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怎么会呢。”向云疏笑道,“除非我做了皇后比你地位高,否则怎么好意思高兴。”
“你——”朱敏盯着她,眼神几乎要吃人,“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后?”
“你若是这么说,那我就非要坐了。”
向云疏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行礼,然后就直接站到她身后,为她捏肩膀,“太皇太后为了选秀之事操劳,妾身也没什么能帮上的,最近新学了一种按摩手法,太皇太后觉得如何?”
她是学医的,对人体穴位了如指掌,这年纪大的人,总是有这儿不舒坦,那儿酸痛的。
这一捏,就捏到了地方。
太皇太后舒服得直哼哼:“好好好,云妃果然能干。对,就那儿,好得很。”
朱敏瞧着这一幕,笑道:“听说那天太皇太后传云妃,云妃不但没去,还打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公公,也不知真的假的。”
“自然是假的,这以讹传讹的事情,外人说也就罢了,贤妃自己怎么也传起来了?”向云疏面色如常,“太皇太后您说是吧?”
太皇太后现在只想她那双小手继续按摩,哪里管得了别的,闻言附和着:“嗯,云妃说得没错。贤妃,你不要学市井长舌妇一般嚼舌根子。”
朱敏脸色有点难看。
“陛下到——”
皇帝来了。
朱敏连忙起身行礼。
谢渊大步走进来,先给太皇太后问安,然后就朝朱敏抬手:“贤妃起吧。”
朱敏站起身,朝他看看,委委屈屈的:“陛下,妾身身子还没恢复,走两步路就觉得不行。”
“累就回去歇着。朕不是大夫,不需要告诉朕。”谢渊语气冷淡。
“……”朱敏鼓鼓嘴,不说话了。
不过,皇帝从进来到现在,看也没有看云妃一眼,这让朱敏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
太皇太后笑道:“昨天哀家看过了名册,这次选秀的女子都很不多,皇帝务必要多选几个放在后宫,为皇室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一切都听太皇太后的。”
“好好。”太皇太后享受着向云疏的按摩,以及皇帝的顺从,身心都舒坦,人也放松了下来:“让秀女们进来,给皇帝好好瞧瞧。”
向云疏抬头,看见二十名秀女依次走了进来。
个个衣衫华丽,容貌秀美,看得人目不暇接。
经过礼部和司礼监从三千名秀女里挑出来的这二十个少女,个个都是一流的容貌和家世。
最重要的是,她们年轻。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的年纪,娇嫩的如同沾着露珠的花骨朵儿。
连一向心高气傲,出身高贵的朱敏见了,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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