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帘子外丫头道:“夫人,表姑娘来了。”

    表姑娘便是郑容锦,一直在宋国公府当作表姑娘养着的。

    沈微慈不想动,她极少有这么疲倦的时候,也不想去外头小厅,叫丫头领着进来。

    郑容锦从外头一进来,便见着沈微慈坐在罗汉塌上看着她含笑:“郑姐姐来坐。”

    又叫丫头送茶来。

    郑容锦坐在沈微慈对面,看着小桌上的一叠香梨,混着屋内的莲花香,分外的好闻。

    她看着沈微慈笑:“早听说表嫂会做香,我这一进屋里来,闻着就不想走了。”

    “上回妹妹给老太太送的荷花香,老太太也直夸的。”

    说着她笑吟吟看着沈微慈:“什么时候表嫂也送我一些吧。”

    沈微慈便道:“算不得什么,姐姐喜欢,我这儿还有些,直接拿给姐姐就是。”

    说着她叫月灯去将剩下的香丸拿过来放进荷包里,又递给了郑容锦。

    郑容锦笑着接过来,又看沈微慈侧身端坐,发上只简单一根玉簪,耳下只垂着简单的玉坠,还穿着半高领子的衣裳。

    又看旁边放着的冰鉴,虽是凉爽,但也不至于这般。

    她又细细看了眼沈微慈身上淡烟蓝的料子,天丝薄蚕衣,在光色下隐隐泛着光,老太太也极少穿的料子,名贵的很,是宫里御用的料子。

    不用说,这定然是圣上赏赐的,宋璋又用这极贵重的料子全拿来给沈微慈做衣裳了。

    郑容锦忍着眼里的艳羡,目色担忧的看向沈微慈:“今早儿我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时,听宋哥哥身边的随从说表嫂身子不大好,要留在屋子里养养。”

    “老太太也挂念表嫂的,还叫我来看看。”

    说着郑容锦看着沈微慈:“表嫂怎么了?我瞧着精气神儿也不大好一般。”

    沈微慈轻轻摇头,低声细语:“劳老太太和姐姐挂念了,不过是冰鉴一整日凉着换冰,我又贪凉了些,这才又引了头疼出来。”

    “养一日就好了,明儿再去老太太身边。”

    这地窖里的冰也是有限的,两月的盛暑,各房都有分量,不能多拿。

    可山水居里的冰却能整日都有用的,想来也是宋璋格外吩咐了的,根本不在意这点冰。

    郑容锦暗暗羡慕,又看沈微慈如画婉婉的面容,低声道:“也是,暑天贪凉最容易受寒,表嫂身子瞧着也不大好,更该注意些。”

    说罢她又挪揄一笑:“好在宋哥哥是个会疼惜人的,我倒是羡慕表嫂。”

    沈微慈听罢这话看了郑容锦一眼,抿唇笑:“姐姐将来定然有良人,照顾姐姐的更妥帖。”

    郑容锦就叹息:“我身世浮萍,只但愿有个稳妥的安身处吧。”

    沈微慈便顺口问:“那老太太可说了怎么安排姐姐的亲事?”

    郑容锦淡笑:“老太太倒没明提,只叫我别担心。”

    说罢她又笑:“不过我陪伴在老太太身边习惯了,倒不舍得离开老太太。”

    “要是可以,我还情愿一辈子不嫁,就陪在老太太身边的。”

    沈微慈低头抿茶,又含笑:“老太太自来喜欢姐姐,怕是不会答应的。”

    郑容锦看着沈微慈眼里的笑意,安安静静,如涓流入溪。

    她笑:“到时再说吧。”

    说着她又问:“宋哥哥那妾室可听话?可有惹表嫂不快的地方?”

    沈微慈含笑摇头:“她很守规矩。”

    郑容锦点点头,说了句:“这便好。”

    两人又坐了会儿,临到中午沈微慈要留郑容锦一起用饭,郑容锦却说要去陪宋老太太。

    她三餐几乎都陪在宋老太太身边伺候,沈微慈听罢也不强留了,还是送着她了门口。

    中午沈微慈也没什么胃口,早早用了些鱼羹便吃不下,又去小睡。

    她小睡至下午天色微沉才猛然醒来,坐在床榻上看着周遭暗沉沉一片,又低头扶额,长长吐出口气。

    月灯听到动静过来床榻前:“夫人醒了?”

    “我看夫人精神不好,下午便叫丫头别叫夫人。”

    沈微慈点点头,这沉色叫她心里头忽然孤零零的。

    她伸手紧紧握着月灯的手,看着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月灯,身子一倾倒在月灯的肩膀上,声音沙哑的低声道:“好在你始终在我身边的。”

    “不然要我一个人来这陌生的国公府里,我也会不安。”

    “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月灯知道沈微慈的,平日里面上镇定,天大的事看起来也无事一般,其实心里头的慌张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少。

    她伸手拍在沈微慈铺满长发的后背上:“夫人说什么话,这辈子我都在夫人身边的。”

    沈微慈闭着眼,感受着从八岁时就陪在自己身边月灯身上的温度,长长缓出一口气。

    宋璋夜里回来的时候,沈微慈几乎快睡着了。

    她感受着后背缓缓靠近的热气,想着要不要起身。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坐起身,一转头就看到宋璋坐在床沿处看她。

    她坐起来看向宋璋,想了想还是问道:“夫君怎么回这么晚?”

    宋璋见着沈微慈起来也是稍愣了下。

    他看着她柔顺的发丝垂下来,眼里柔光看向他,白净脸庞在灯下依旧动人,脸上连委屈也没有。

    明明昨夜一直在落泪,他以为他回来她总会闹一闹的。

    可她现在又是这样一副安静的面孔,昨夜的事丝毫不提,仿佛在她那里从来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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