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年少逞风流,各家子弟各显威,但见那小巧铃铛悬于三丈上。一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朝四下拱手作揖,旋即众目睽睽下昂首行至铃铛正下方,用力一踏,身体轻如羽毛,伸手朝铃铛抓去。
有人开了彩头,各家自不藏拙,“哈哈”一声大笑自某处座位传来。
随后两道破风声响起,已经跃起的年轻男子眉头一挑,凌空腾挪,灵巧躲避开来。却也因那躲避动作,泄了继续朝上的势头,无奈只能落地。
与那铃铛失之交臂。
他朝身后看去,一根木桩上,有两根木质筷子入木三分,死死钉在其上。
他神情一惊,本以为是银针暗器,正自恼怒,觉得这等即兴之事,竟下如此重手。哪料仅是两根筷子,便把他逼得险些受伤。
他呆立在原地。这时又一道狂声响起,“区区宵小,速速离去,这不是你能参与的。”
那声音四面八方传来,雄浑内敛。
一世家女子眉头轻挑,淡淡道:“是狂儒生,李大同。”
而被训斥的男子面色难看,不愿意退走,心想:“狂儒生厉害是厉害,但你藏在暗处,而我已经走铃铛正下方,这次只需有心提防,我取了铃铛,你又能奈我何?”。
当即再度跃起,心下警惕四周,同时伸手朝那铃铛抓去。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又是一道声音传来。一盏茶杯飞来,速度不及先前的两根筷子,但角度却更为刁钻,几乎封锁了所有躲避方位。
砰的一声,茶杯击中男子胸膛,“咔嚓”一声碎裂一地,那年轻男子倒飞而出,好巧不巧,摔倒在林尘附近。
林尘心道:“那暗中之人是谁,好强的实力,仅靠一盏茶,两根筷子,便将他人击败!”
他看向被击飞的男子,脸又一囧,“我招惹谁了我?本想快快乐乐吃顿饭,现在倒好,全是砸了。”
因饭桌翻倒,上面菜肴全落在地上,他先前全顾着作画,半口没吃,现在顾得上了,饭菜却也全落地上了。
林尘一时欲哭无泪。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朝各桌拱手道:“好一个狂儒生李大同,我不是你对手,我自离去便是。”言罢,甩手当场离去。
场内爆发阵阵喝彩,李大同显露这一手,已是让不少大佬暗暗点头。这风流场地,是留给年轻人出手的,他们自不会插手。
含春楼二楼位置,莺莺燕燕巧笑不断,各类赞言也随之传来:
“姐姐,这李大同谁呀?好生厉害的身手。”
“嘿,我瞧见了,那黑衣服的便是他吧?嗯,生得虽不是很俊俏,但很硬朗的感觉。”
……
李大同眉头微挑,楼上楼下赞许之言,他均是十分受用,得意同时心中暗藏不屑:“就这点能耐也敢参与抢夺,自不量力。”
他如此想着,淡定从容吃着佳肴,只是姿态看似轻松,实则早在暗中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四下环境。
那怕半点风吹草动,他定能立时觉察,后做出应对。
自刚才那名年轻男子退走后,场中迎来短暂寂静,彼此审视、观察,一时竟无人动作。
云清岚嘴角上扬,心道:“这般安静,可非我想瞧见的,既都是武者,便给我争起来,阴招阳招都好,都给我使出来。也好叫我看看流儿应变能力。”
云清岚手一挥,悬在天空上的铃铛,开始缓缓朝上飘去。
她道:“若再不出手,铃铛飞得太高,可就无人能拿到啦。”
言落刹那,果真让场中热闹起来。白虎武院天罡四子之一洪万拳,再按耐不住,一脚踏在桌上,竟相隔极远便朝铃铛凌空飘飞而去。
云清岚暗点头,“此子轻功不错。”洪万拳自年轻一辈中颇有名气,见他都出手争夺,其他人等自不敢大意。
他正要抓住铃铛之际,春雷武馆湖子真,青龙武院刘青云,亦是齐齐出手。
刘青云一记升龙爪,朝洪万拳率先抓去,两人有所过节,故一出手便争锋相对。湖子真乘隙而上,朝铃铛抓拿,却又见一女子横空出世,用一道彩色秀娟卷住他右腿,悍然拽下。
此女容貌娟秀,名唤林雪清,是青龙武院天骄之一,她用力一拽,湖子真无奈落地,她却乘势而上,直直朝那铃铛抓去。
场中皆赞道:“好!巾帼不让须眉!”林雪清正自得意,又见异变突生,原是李大同悍然跳出,朝她射来数道筷子。
她翻转彩娟,在身前画圆,将筷子一一弹飞,然而她终究只是武师,只是借住气劲,加之轻功武技,可一跃数丈之高,并非真的会飞。这一耽搁,使得她再伸手抓取铃铛时,已是高度不够,只能含恨作罢。
这时李大同咧嘴一笑,正是好时机,他朝一根一根大红实柱跑去,竟踩着木柱子,竖直跑上数丈之高,随后一个横向用力,以猛虎扑食之势,就要扑在住那渐渐上飘的铃铛。
“好!”
“妙!”
场中大佬纷纷称赞,这李大同表现极为亮眼。王快刀也是轻点头,心中赞道:“此子时机把握极好,应敌之策别出心裁,若能吸纳入衙府,日后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然李大同亮眼,其他人却自不会差。洪万拳正与刘青云对掌,竟借助掌力反推,以更快速度朝上跃去,伸手要拿铃铛。
正当众人认为,胜负就在二人间角逐之际。云清岚轻吹一口气,拂去茶杯上的滚烫热气,眉头轻挑,柔声道:“流儿,不可自大。”
周一流登时站起,自信一笑,双脚一登地,竟展现出极为上乘的轻功来,他踩在湖子真肩头,笑道:“兄弟,借你肩膀一用。”旋即借助这道“踏板”,更上一层楼。
那势头之快,竟后来居上,赶上了洪万拳,快过下扑之势的李大同,在两人包夹之间,横擦一手,夺向那铃铛。
见此情形二人那肯。洪万拳、李大同均是心道:“哼,我青宁郡,岂能容你一外来者逞威风,若是传了出去,岂不人人笑话我青宁郡无英雄?”
当即两人动作出奇一致,不再夺取铃铛,转身牵制周一流。三人同时自空中落地,一番折腾,谁也没能讨到便宜。
虽并非擂台上拳拳对肉的真刀真枪对决,但这番争夺战,更是凶险万分,瞬息万变,更考验武者综合能力。看得人心弦紧扣,不敢有片刻分神。
林尘边是作画,边是分析局势。这出好戏,他亦是看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他心道:“那湖子真榆木脑袋,适才若声东击西,再假意缠住林雪清,再突然抽身直跳,便可拿下铃铛了。”
“唉,李大同可惜了,我若是他,定是先这般,再那般…”
林尘伸个懒腰,作画至此,他任务便是完成了。张老画告诉他,此次“画宴”活计,画一幅品质上乘的画,便可得一枚赤龙币。但上限为八副,便也是说,一名画师最多只能赚取八枚赤龙币。
而自入场到现在,林尘已画十二幅画,他有自信自己画作品质皆属上乘,故那八枚赤龙币,早已是榜上钉钉的了。
此刻放松心神,他见楼中之人,无论来客亦是那楼中姑娘,注意力皆集中几人身上。他心道:“如今乱做一片,我又难得入含春楼一次,不论能否白嫖,去与冯红衣打个招呼总归无错。若她还瞧我不上,我便又下来便是,又不损失什么。”
林尘捏着下巴,又想道:“且我问心无愧,纵使是皮肉交易,也你情我愿,清清白白,有何好怕?又有何好惧?”
想到此,他意已绝,依照记忆中的路线,跑上那三楼去。
这一路擦肩而过者极多,但均未注意到林尘,纵使注意到林尘,也不觉有意,毕竟含春楼乃待客之地,人流本便混杂。加之今日大办盛事,比常日更乱更热闹数倍。
……
冯红衣自然知道,这场盛大宴事,乃专门为她而设。那日采春后,那采春郎为她画的画,写得诗,皆可称之为一绝。
画卷悬挂楼中,她由此名声大噪,身价水船高涨,更引得含春楼背后实力关注,好似连锁反应一般,含春楼背后实力发掘她天赋极挂,决定重点培养。
那场中夺铃之争,她亦是看在眼里,她房在含春楼三楼,规格特殊,只需拉开窗边幕帘,无需低头,便可览尽下方情形。
这会儿她梳洗打扮,妆容早已妥当,身穿一席广袖的红裙,脸上施有粉黛,头戴金玉凤头簪。
当真是美艳动人。
下方争夺,她亦是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正念叨道:“夺铃之人便会上来见我,可我看啦,好似都没林郎俊俏。”
想到此,她平添一抹忧愁,那日邂逅,好似触及她心底,那夜滋味她时常眷念不已,好似做梦一般。
有时她便在想啊。这世上哪有采春郎生得这般俊秀,那般会说话,又能给人那般…说不上的滋味。
或许…那林尘压根就不存在,那日一切,不过是神仙送的梦境罢了。想着想着,下方争铃之战也陷入僵局,便好似她盘结的思绪,难以理清一般。
这时,却听房门被轻轻敲响。冯红衣问道:“是媚儿妹妹吗?”
林尘犹豫片刻,道:“红衣姐,不知你还记得我吗?”
冯红衣一愣,提着裙摆,快步走去开门。一开门,果真是那副俊逸面孔,只是衣着依旧寒酸。她一把抓住林尘右手,拉入房中,探头出门外左右巡视,见无人发现,才微松一口气,锁好房门。
冯红衣合上门后,嗔道:“你是谁?擅闯含春楼,可是打断腿脚的。”
林尘心道:“分明是你拉着我进屋,转头便又问起我是谁来,女子心思果真难猜。”
冯红衣凝视那俊逸面庞,心底竟涌出某些欲念,那日欢愉她实难忘却,且莫名有极大好处。但当她欲要朝他人分享这份好处与神奇时,又感觉有某股力量,堵住了喉咙,半句也说不出。
林尘心道:“我林尘从不以高低贵贱识人,他人觉得我低贱,我同样从不生气。我与她双修,对她同样有好处。看看有无机会,再白嫖她一次。”
林尘喜好白嫖,但不骗感情,否则以他那口才,此刻已情话轰炸了。
冯红衣嗔道:“你这小厮,上次被你骗色,现在又来寻我,莫非还想再骗一次不成?”说着,她自身便已经心中一荡。
林尘倒真想再骗一次,他自问还算良善,恩仇分明,底线明显,唯独某些方面,颇为随便,也可称之为‘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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