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直上三楼,宴会却并未结束,场中群雄皆在,众年轻子弟虽被压了风头,但这一番智谋、武力的较量,也大可称为是各展风采,各有风骚。
潜龙帮、梅花帮……各大武馆势力,对其中几人颇为欣赏,更有势力起了招揽之心。只是那夺得铃铛之人,实在让众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人取巧成分极大,且在场中人均知晓那人不通轻功,武力如何更不好定论,但单看气劲雄浑程度,怕也不低。
因其出身不详,来历不详,自出场到夺魁,也不过只用了短短半炷香不到的功夫。让众人实不愿意多谈,谈之也无益。
宴会一如既往热闹,众天骄纷纷回到自己座位,彼此间也有人打出了火气,怕是事后还要约上一架。众人中最为耿耿于怀者,便属那青龙武院刘青云。他一想到那藏头露尾之辈,夺了铃铛去见自己的红衣妹妹,便周身不适,送入口中的菜肴,也变得平淡无味,心不在焉。
他心道:“红衣妹妹心有所属,觉得我俊俏,且她为人重诺,应是不会轻易委身他人,唉,刘青云啊刘青云,这么好的机会,便叫你这般错过了,红衣妹妹若事后怪你、不再理你,你可怎般是好啊?”
他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此刻,周一流回到云清岚身侧,神色不忿,抱怨道:“若不是总有几人偏就针对我,我定可取回铃铛!”他愧疚道:“师尊,是流儿愚钝,学艺不精,给师尊丢脸了。”
云清岚道:“你此次历练,结果虽不尽美,却也可圈可点,武者胜败乃常事,你需有事事争第一的心,但又不可将胜败看得太紧要。”
云清岚心中却道:“流儿终究不如林尘小弟机警,我却也误会他了,认为他是瞧不惯流儿,特意阻流儿夺魁,未曾想他真是为夺魁而来。”
她便又想,林尘若会那游龙步,只怕早便夺得第一了,她心中其实已暗暗赞叹。强者自强,弱者自弱,总有一些武者分明武技低级,修为低微,但偏偏能以弱胜强,以下制上,其中关键,便在于此。
云清岚望着眼前的汤汤水水,又看那魂不守舍,仍未回神的周一流,心中叹道:“流儿历练之路尚远,我虽是他师傅,但总不能事事照料,且…罢了,尽力教导他罢,人各有福,强求不来。”
宴会正闹得欢快,三楼处冯红衣住所,两人也闹得欢快。
冯红衣又喜又嗔又怒,道:“你嘴里没句实话,姐姐以后不与你玩了。”紧接又道:“姐姐最讨厌别人骗我,你说说你,骗了我多少次?”
林尘将铃铛系在冯红衣的右脚脚腕上,那粉嫩小脚好似温润的白玉,骨子里的风流,让他深刻明白一点,给不起的承诺就不给,回答不了的问题便不回答。于是乎邪笑一声,便抓起那小脚,轻挠了起来。
冯红衣哪能反抗,只有求饶的份。宴会还在继续,到了后半场,冯红衣理好衣物,娇嗔看一眼林尘,匆匆补好妆容,理好衣物后,便下了楼去。
林尘目送她离去,心道:“与红衣姐双修,对我进展确实极大,但武者一途,终究要靠自己,万不可沉沦温柔乡中,荒唐了意志。”
他盘腿而坐,知晓冯红衣此去下楼,是要与众多来客应酬,展露头角,打下名声,怕不会太快。他自也不闲着,呼吸天地灵气,默默提升自己。
冯红衣下了楼去,身穿红衣,朝众宾客盈盈一拜,举止有度,既风雅又不失端庄,全不似风月场所中的女子。却也对,若是寻常风月场所,又哪里有实力举办这等大宴,聚集一郡人才呢?
含春楼背后势力怕是颇大,此刻见众宾客反应,便也能瞧出一二。冯红衣虽是晚辈,芳龄刚过二十,却无人敢小瞧,均是含笑回应。
冯红衣笑着应酬,心却飘到了楼上,心道:“我该快些应酬才对,林郎可还在屋子里等着我,若太久,他定要等得急了。若…再在我那屋子翻找,可…”
冯红衣娇态自生,更是美不胜收,一路敬酒过去。本距离年轻同辈还有一定距离,但刘青云又见那魂牵梦绕的身影,登时站起,略显局促,“红衣妹妹,你可还记得我?”
众宾客一顿,朝刘青云望去,刘青云适才表现不错,但此刻一惊一乍,实在太失礼数。更是不尊前辈,冯红衣离他还极远,中间夹着诸多先辈未曾敬酒,他便率先发问,迫不及待了。
冯红衣笑道:“青云公子,红衣待会再与你边饮边谈可好?”
刘青云恍然回神,忙道:“是青云心切,失了礼数,青云自罚三杯。”
旋即痛饮三杯,悻悻坐下,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实有太多要问,想问林尘上楼后,发生了什么,想问冯红衣是怎般看他的。
越想越乱,便只呆呆瞧着那道身影。冯红衣一路进去,王家、刘家、潜龙帮、梅花帮…均无太多意外。冯红衣不似林尘一般巧舌如簧,但应对这饭桌上的事,却也轻松自如。
云清岚、周一流师徒见冯红衣越行越近,便也均是望去。周一流目光定在冯红衣身上,心中念起先前在一楼闲逛,看到的那幅画作,画作旁的那句诗词。
但觉对方的一颦一笑,都那般娇艳,云清岚留意到周一流反应,心道:“流儿这是长大了啊,日后相处更需避讳,下次去周家,便顺道与流儿父母提提,趁早为他寻一门亲事。”她笑问道:“流儿,为师可从未见过,你看那家姑娘看得这般入迷。”
周一流道:“师尊,她不一样。”
“哦?”云清岚来了兴致,“倒是与为师说说,她那般不同了?”她望过去,说道:“若论样貌,她确实不错,定也不至于把流儿迷得失了神吧?”
周一流道:“徒儿见过那画像,画的极美,但画上更有一句诗,意境极浓,徒儿便觉得…她好美。”
云清岚道:“什么诗,与为师说说。”
周一流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那半句诗词念出。也正是这时,冯红衣行至他面前,正巧听见,便又想到那林郎,一时面若娇花,掩嘴轻笑,大方道:“得此诗词,确是红衣所幸。”
周一流乱了手脚,局促不安,急忙站起身来,朝冯红衣拜了又拜。可把冯红衣逗笑了,一边拜回去,一边道:“公子,我们是同辈,可不需行此大礼。”
周一流面红如霞,更不知该做什么,从未觉得自己手脚这般多余,好似放哪儿都不合适。
冯红衣落落大方,想起先时与林尘交谈,她说自己胭脂水粉气重,不比那清幽出尘的仙子。林尘却告诉他,他偏就觉得胭脂水粉香。当然,他又后半句未说,清幽出尘的仙子,想来也香。
冯红衣敬两人一酒,随后又款款离去,长裙拖地,信步慢行,隐有悦耳铃音响起。云清岚亦在回味那诗句,心中只道:“真乃妙诗,此女日后定会扬名。”又看向周一流,叹道:“流儿生性急躁,怎的碰到女子,便这般无措了?实丢了脸面,男儿就该潇洒才对。也罢,这般男儿何其难寻,流儿做不到也是正常。这样也好,至少流儿不会三心二意,游走花丛。”正想着,觉得那铃音有些熟悉,便朝冯红衣脚下望去。
旋即眉头一挑,心中疑惑:“那铃铛虽并非什么贵重之物,但出自我云清岚之手,乃是信物,林尘小弟莫非已经送于此女了?他见识有限,又不知我身份,送去却也正常,只是…怎会立时便系在此女脚上?需知女子的脚,不可轻易视人,莫非两人初见,便…”
云清岚收回目光,不再深研,说来无论是林尘,还是这冯红衣,与她均无多大关系。
……
待冯红衣应酬完先辈,刘青云抢步而上,跟在冯红衣身后,问道:“红衣妹妹,对不起,是青云让你失望了。”
冯红衣一愣,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刘青云面色一苦,心道:“红衣妹妹果真生气了,她正恼着我呢,此刻拿话激我,唉,刘青云,你让美人败兴,你真该死。”说道:“红衣妹妹,你便别消遣青云了,莫生气好不,青云向你赔罪,改日我备上你喜欢的礼物,再送你可好?。”
冯红衣真切不解,道:“红衣真未生气,青云公子,红衣还有事要忙,便先失陪了。”走后,便心觉此人莫名其妙,自个走来,便不由分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又是赔罪,又是道歉,又要送礼。
冯红衣心思敏捷,若是平常实能猜透刘青云心思,只是此时此刻,她一心只在那俊俏独特的林郎身上,哪有半点心思,去捉摸其他男子的心思。
刘青云更觉冯红衣是生气,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望着冯红衣远去,心中独自安慰道:“红衣妹妹生我气,是与我相熟,她怎不生其他人的气?罢了罢了,红衣妹妹正在气头,我等几日后,再去寻她道歉。”
赴完酒宴,冯红衣走上高台,又轻奏上一曲“红衣舞”的曲子。含春楼女子皆能歌善舞,更将武技融入琴音、杂艺当中,听曲便似在赏武,就好似在看名家画作,名家写作,也尝参杂武道。
“武”是武,“道”则包含万千。故武道涉及之深,便是拥有再悠久的寿命,也难以参透完全。冯红衣弹曲展露武技,竟然丝毫不输在场年轻俊杰。
她本身天赋便不差,又与林尘双修,治愈了体内旧伤,盘磨了体内积沉杂质,又让体质趋近先天,天赋更上一层楼。除此之外,诸多好处便无需一一叙述,总之便是,冯红衣因一幅画,一句诗而扬名,加之自身条件过硬,才能接下这份机缘。
这一曲完毕,冯红衣便盈盈上了楼去,徒留一道红裙背影,惹得众人遐想不断,只道此女确实风采非凡,许多年轻俊杰,也纷纷眼含精光。再之后,宴会结束,各方皆是散去。
有人宛若置身梦中,不止冯红衣动人,那其他含春楼姑娘,也各个貌美,使人目眩迷离。年轻子弟更爱风流,只怕日后也多会流连此地。
冯红衣留林尘过夜。只瞧那深夜里,月光溶溶,春光浓浓,此中之乐,他人不能体会。
……
周一流、云清岚朝衙府走去,云清岚身穿白裙,面容清美,气质脱俗,自有从容气度。行至街道中,她教训周一流,道:“流儿,你此次失败,并非武功不足,而是输于智谋。”
周一流道:“师尊,适才那么多人针对于我,你又并非没看见。”他此番话语,本意是说,他已做得完美,不能夺魁,实是时势所至。
云清岚也不恼,她道:“那为何面具人又能夺冠?你该是看出,他半点不会轻功了吧?”
周一流哑口无言,想不出辩驳话语。其实若要辩驳,却也是有的,只是这些话语说出口后,难免显得自己小气狭隘,便干脆不说了。
云清岚正欲出口总结,却听一道风声响起。春花街离衙府实不算远,那声音好似自衙府传来,她便道:“流儿,你自个回去,为师先走一步。”
云清岚顾不得他,下刹那消失夜色中,独留周一流风中凌乱,他喃喃道:“师尊现在是何修为了?出手越来越神秘,我全看不懂了。”
春花一条街极热闹,夜里也不清冷,周一流敬重云清岚,同时却也隐隐怕她。平时云清岚管束颇严,虽她性子柔,便是训斥,也如黄莺般悦耳。但周一流总归不愿被人时刻管束。
此刻难得自由,他便在春花街中,四处游荡,边游玩边朝衙府赶去。
……另一边,云清岚一步跨入衙府,便见一间院子燃起熊熊烈火。极多捕快、杂役抢水救火。也不知是巧合与否,那燃烧的院子,正是云清岚与周一流居住的大院,且正好是云清岚的房间。
很快,大火被扑灭,王快刀领着捕快走来,道:“云前辈,此事怪我。”
云清岚道:“无妨,院中也无什么贵重物,无人伤亡便好。”
云清岚问道:“可查出是自然着火,还是人为?”
王快刀将经过道来,原是前些时日,他抓拿回一贼人,扣押在衙府地下,盘问数日找寻线索。那人却迟迟不说。今日,贼人同伙乘夜袭来,声东击西,点了一大院,然后又分派人去杀那地牢中的贼人。
王快刀赶到时,地牢的贼人已经中了毒镖,回天乏术,王快刀盛怒之下,去追寻前来暗杀的贼人。缠斗极久,却还是让人跑了。最后无奈归来,告知云清岚详情。
云清岚了结前因后果,道一声“无妨”,表示此事不用在意。她身有乾坤袋,凡贵重之物,均放在身上,故并未损失什么。
……
那夜静悄悄般过。
太初阴阳诀每一运转,黑白磨盘每一转动,便是叫二人受益匪浅。更叫冯红衣神魂飞到天上去。
待得天边破晓,新的一天来临,才依依不舍分别。
林尘离开之际,冯红衣取来一道令牌,递给林尘,道:“林郎,你日后用此令寻我,便再不用受阻啦。”
林尘接过令牌,握在手心中,但觉一抹温热,想是令牌材质特殊,他收入怀中,道:“红衣姐,再会了。”便推开房门,从小道离去。
林尘出了含春楼,淡淡一笑,心道:“今夜收获巨大,我该赶紧回家中,整理吸收才是。林尘啊林尘,千万不能让美色消沉了你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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