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红衣今日穿了盛装,又请楼下的刘媚儿为她梳辫头发,施加粉黛,画眉画唇。步骤颇为繁琐,好在刘媚儿手巧心巧,只画两炷香时间,便已弄得七七八八,铜镜中的那人儿,眉目如画,当真美极了。
妆画才半成,便让刘媚儿艳羡道:“红衣姐姐,你长得真美,不知多少年轻俊杰,要为你争风吃醋呢。”
冯红衣笑道:“媚儿妹妹,你该是知道,姐姐这份机缘,可是托了你的福分。若非你将林……尘送来,怕是轮不到姐姐啦。”
她本要脱口说出爱称“林郎”二字,可到了嘴边,又改为了“林尘”本名。冯红衣心中暗虚,透过铜镜观察刘媚儿反应。好在刘媚儿不觉有意,只认为是冯红衣与林尘并不相熟,一时没叫上名字。
刘媚儿嬉笑道:“哼,全没这回事,那林尘区区一画春郎,纵使有些才华,却也不过如此。他呀,若不是瞧见了红衣姐的容貌,定想不出那句诗句来。”
话中有贬低林尘,讨好冯红衣之意。
冯红衣想到那俊秀情郎,一时目光柔和,涟漪渐起,也不去辩驳什么,只在心底轻道:“媚儿妹妹啊,你目光短浅,又怎知林郎的才华,也莫怪姐姐不告诉你。姐姐可不愿错过林郎。”
她望着铜镜中人影,心中又是想道:“近日城中不太平,桃花巷出了起灭门惨案。但愿林郎安然。”
刘媚儿又道:“红衣姐,你说我们女子,当真吃亏,每日梳妆打扮便要花费极多时间,他们男子便可全身心练武,一来二去,他们强于我们啦。”
冯红衣手指轻点,茶案上的茶杯一震,自案桌上飞起,她伸出双指,将茶杯轻轻衔住,道:“媚儿,我该怎么于你说,你呀,性子太急,你不晓得我们‘游香长春功’,便梳洗打扮,也算做练武的一部分了么?”
她又道:“可并非大开大合,苦锤筋骨,苦练拳脚才是练武。我若让你这般练武,你怕是也不愿了。”
刘媚儿吐舌,俏皮说道:“我就报怨报怨嘛,姐姐你太无趣了。”冯红衣道:“我是在提点你…”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刘媚儿寻准机会,正好躲了冯红衣的教导,便大喊一声“我去开门”,一溜烟离去了。
冯红衣摇头叹气,自己辫着长发。刘媚儿一开门,便见一副俊朗面孔,她惊道:“是你?你怎么上来的?”
来者自然便是林尘,他道:“走上来的,红衣姐在吗?”刘媚儿上下扫视,目光带有一二审视,“红衣姐尚在梳妆打扮,你…”
两人这番动静,全被冯红衣听了去。那铜镜前的女子娇躯一颤,神情肉眼可见荡漾起来,两颊红云攀升,不等刘媚儿多说,便道:“是林公子吗?媚儿妹妹,你请他进来罢,还有,劳烦妹妹下去后,先帮姐姐和众公子问个好。”
刘媚儿一愣,目光登时变得怪异,心道:“红衣姐让我下去,偏就让他留下,却没这般道理啊?莫非这二人…”
刘媚儿摇头,心中又道:“应是我多想了,红衣姐恩仇分明,她请林尘上来,应是为表达谢意,给些银钱,帮衬他一二,我还是快快下去,莫要惹得红衣姐不快才是。”
想到此处,刘媚儿招呼一声,便关上门离去了。待刘媚儿走远后,冯红衣提着裙摆,立时见了林尘,开口道:“你这冤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姐姐有事时来。”
故作嗔恼,却更添风情。林尘走过去解释道:“我又不是寻红衣姐麻烦,何时来不都一样么?”
冯红衣扯开那手,道:“你还说不是来寻麻烦,一见面手脚就这般不老实,活似登徒子一般。”冯红衣揽着林尘,语气一改,变的软糯依恋,道:“姐姐今晚不能陪你玩啦,下面好多人等着姐姐呢。”
她怕林尘误会,便又解释道:“是有个宴会,邀请了姐姐,姐姐推脱几次,再推便伤了和气,不好再推脱啦。”
林尘闻言,其实隐有意料,他上楼时便见下方英才聚集,且多是熟悉面孔,湖子真、刘青云,洪万拳、向大龙、王柔等,均在其中。
料想是有甚么盛事,但他是来寻欢快,不是寻麻烦,便不做理会,也不打听,偷偷溜上了楼,跑来寻冯红衣。
见此情形,林尘心道:“我虽身有旧伤,却也未到非今日不可,既然红衣姐有事难以抽身,那我改日再来便是,我林尘虽风流成型,但也非色急之人。”
林尘道:“红衣姐,打扰了。”当即抽身要走。冯红衣忽的一阵不舍,心想:“林郎专门寻我,一片赤诚,我若因外面那几个不相干的人,反而将林郎赶走,未免太不识趣,太寒他心了。”
又想到那日林尘为自己夺得头筹,是何等风采,论才干智谋,实非下方众人能比。纵使是伤了和气,也不及与林郎欢快万分之一。
想到此,冯红衣鼻尖一酸,竟去拉住林尘,道:“林郎莫走,他们比不过你万一,我只与你欢快便好。”
林尘一愣,心中诧异,“她竟能为我做到如此?”林尘见冯红衣今日极美,显然早早盛装打扮,已接近完工。他实不愿打乱对方计划,便笑道:“红衣姐,我并未生气,只是我贸然前来,确实有不妥之处,今日不便,我明日再来寻你便是,何须因我坏了和气?”
冯红衣摇头,心中更是感动,“林郎这般为我着想,我更不能负他。”眼睛便是一酸,隐隐有泪水滴落,又见对方样貌着实俊秀,纵使是身处含春楼,见惯了年轻俊杰,但能及林尘万一者,也是难觅。
身心均是如此,又叫那冯红衣,如何能舍得下他?冯红衣柔声道:“这里就咱俩,咱们有片刻,便享片刻,不要理会外人好不好?”说着,素手轻轻抚摸林尘额头,将那额前发丝挽向两侧。
她手好似清凉的软玉,轻轻抚过极为舒适。冯红衣捧着林尘脸庞,心中也是荡漾难平,“我的林郎真俊。”便是这般瞧着,就好似一切都不重要了。
林尘也知晓再难推脱,便也顺了冯红衣的心意。开始运转双修之法,冯红衣斜睨一眼铜镜,见自己一身精致打扮,却来不及褪去,心中顿觉大羞,但有渐被愉悦替代。
心中一时无限满足,时间悄然流逝,冯红衣房中,燃有三寸长的“含春香”,点燃后一寸可燃半个时辰,那香味怡人心神,可使得缠绵中的人,更为彼此依恋。那香如此一烧,便是烧了一寸,已然过了半个时辰。
“咚咚”两声将冯红衣惊醒,她自来脾气温和,此刻受惊当中,不免又觉烦躁,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每分每秒,都显得弥足珍贵,自然被人打搅后,便暗生恼恨。
不等她说话,门外便有声音传来,刘媚儿急道:“刘公子,红衣姐尚在梳洗打扮。”紧随其后,另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无妨,我与红衣妹妹相熟,上次一别,许久没见她,备了些礼物,便想着先送予妹妹,此事应不算失了礼数吧?”
听那音色,应是出自刘青云。原来,那日大宴之后,那场夺魁之战,多数年轻俊杰实不服气,经数日考量,决定大宴之后,再备一次小宴,地点选在含春楼。
凡是青宁郡年轻俊杰,皆是可参加,今日各方俊杰,集结含春楼下,便是因此而来,刘青云听闻此会,便在心想:“我若能在此宴中表现不凡,定能讨得红衣妹妹欢心,她先时气我,恼我,也该能抵消了。”于是早早开始筹备,先是购置了颇为昂贵的发簪当作礼物,又是认真梳洗打扮,早早便在含春楼下入座。
宴会在半个时辰前已然开始,刘青云迫不及待,大展身手,一连赢得几场,却不见心上人下来,心急之下,便拿着那发簪,朝楼上走去,打算先行见上一面。
却被刘媚儿半途拦下,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刘青云停下动作,心道:“我先时已惹得红衣妹妹不悦,此刻是来道歉,定要将姿态放低,定不可再惹红衣妹妹生气。”这般想着,他对刘媚儿态度极好,姿态放得极低,便道:“媚儿妹妹,适才我心急,话重了些,还望莫要生气,能否请你帮我问问,此刻方便不方便。”
刘媚儿神色柔和,心想:“先前林尘都进去了,想来若是刘青云公子,多半也能进去,但还是先问上一问。”她“咚咚”敲响房门问道:“红衣姐姐,刘青云刘公子求见啦,你不说话,我便开门了哦。”
冯红衣整理衣物,颇为不舍的低声朝林尘道:“林郎,那刘青云实非大度之人,劳你先躲上一躲,若叫他瞧见了,我怕他寻你麻烦。”
林尘爽朗一笑,道:“你我二人你情我愿,你生得美若天仙,我长得却也不差,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何惧他人瞧见?”
冯红衣心喜,对此话颇为受用,一时揽得更紧,低声道:“便是十个刘青云,也不及一个林郎俊,可话虽如此,还是劳你躲躲,既免了纠纷,也保了安全。”
冯红衣突是想道:“我真笨,林郎身为男儿,定是有尊严之人,我二人顺其自然,又并非难堪之时,毫无缘由让他去躲,定是伤了尊严。”想到此,冯红衣柔声道:“林郎,你别计较,是我考虑不周,没顾及你的感受,待我理好衣物,便让刘青云进来便是。”
林尘却站起身来,理好衣物,笑道:“红衣姐,我虽不惧外人瞧见,但又没说不躲。我又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在说了,红衣姐的请求,我又岂能回绝?”
这番言论,顿时将冯红衣撩拨的心绪翻涌。若冯红衣出言,林尘立时便躲,在冯红衣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油滑有余,却血性不足的印象。若死活不躲,又不免显得不通事礼,鲁莽意气。
虽不至于让冯红衣不喜,却难免有几分失落,林尘先出言拒绝,表明心迹后,再点头应允。便显得他进退有度,取舍分明,更合了冯红衣期盼。
冯红衣目光柔柔,此刻摇摆不定,徒增烦躁,最终尽数归结在了刘青云身上,只觉得那刘公子,当真烦人。
“林郎…”冯红衣自房中后门,将林尘送下一楼。含春楼占地极大,颇为雄伟,其内建筑布局,自也讲究颇多。
目送林尘离去后,已是过了数分钟。刘媚儿尴尬一笑,朝刘青云道:“青云公子,你也真是的,不知女子闺房,轻易入不得吗?这般贸然来,定是叫红衣姐姐手足无措了。”
刘青云尴尬一笑,“媚儿妹妹说得极是,可否…再帮刘某问上一二?”
刘媚儿点头,也不知红衣姐搞什么鬼。按理来说,半个时辰前,他便该下去赴会。如今刘青云求见,却依旧不回不答,颇是失礼。
刘媚儿敲门道:“红衣姐,青云公子求见啦。”
好半晌后,冯红衣道:“青云公子吗?进来吧。”
刘青云大喜,理好衣物,便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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