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自不耽搁,经出门去。其时未过中午,但天空暗沉,似蓄起了雨水。瞧那势头,怕再过一刻半刻,便要下起倾盆大雨。
闲云阁拍卖会,自是世家、名流汇聚之地。林尘行在街上,心道:“那等地方,最看门面。我虽并非好面之人,但实不必要自讨没趣,被人瞧不起,横生枝节。何不去置换一套新衣?”
见路边有一湖泊,两侧杨柳依依,甚是闲适。便快步行至湖边,低头朝湖中望去,借助湖中倒影,审视自己一身装扮。
林尘样貌自不必多言,掩盖不住的俊逸,尤其双眼,桃花般迷离,能把人瞧得动情。但身上衣着着实简陋。这般穿着,只怕难进闲云阁。
想及此处,换衣迫在眉睫,当即循街而走,行至一座衣坊时,定制了几件衣物。起初只想换衣,后经衣坊东家介绍,才知大有门道。
富贵子弟,玉佩、香囊、玉带、发冠,一件也难少,岂有只换衣不配饰的情况?林尘便心想:“这衣坊东家,虽有心想在我手上多赚些钱财,但所言也却是实话。”便前后花费半个时辰。
终将今夜衣物,制备得妥当。有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装一新,林尘整个人的气质、外形,更是无可挑剔。衣坊雇佣女红数十,尽皆挪不开眼,只道这玉面长身,俊逸潇洒的公子,怕放眼大乾九州,怕也难寻其二。各自暗暗揣测,心思倏起。
林尘大觉满意,细看之下,又觉有一瑕疵。他置换新衣,本意是不想想穿着简陋,惹人注意。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似又太引人注意了。
适才选用衣料、饰品时,林尘刻意选用二等材质,好让自己尽量平凡。一时自怨自艾:“林尘啊林尘,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连换身衣物都做不好。”话中,却难免带上几分自得。
不出片刻,心中又道:“也罢也罢,有何不敢穿的?我林尘非得当个缩头乌龟不成?”便让东家将衣物尽数包好,送回红叶居中。
离开衣坊,林尘步行至城西闲云阁,打探今夜拍卖会一事。将事情摸盘清楚:确有一场拍卖会,便在今夜子时,但若非贵客,需提前一时辰进场。
林尘默默记下,待一切弄得清楚后。下午,返回红叶居中,好好休息一阵,醒来时正好亥时左右。
他踌躇满志,用凉水洗漱一番,换上购置的青衣,出了门去。将房门锁好,心中不住想道:“此行虽不必刻意低调,但也不可刻意张扬。旨在购置武技。”
租来一辆马车,坐去了闲云阁中。此时夜色已深,街道少有行人。几辆马车同行,应该目的皆是一致。
林尘掀开车帘,将街景收入眼底,心中估摸:“看来人不少,我得快些去,抢个好坐位。”心中不由有些起伏。实是前生今世,第一次参加拍卖会,无半点经验参考。
忽车厢一震,不似车轱辘碾到石子,倒似从车顶传来,林尘问道:“什么情况?”车夫道:“有人踩着车顶飞去了。”林尘了然,又自坐稳,心中想着其他琐事。
忽车厢又是一震,林尘眉头微挑:“什么情况?”车夫道:“公子,今夜拍卖会人多,有些江湖客就好踩人车厢,您多担待,忍忍便过去了。”林尘心道:“这马车是我租来的,踩坏了可还要赔偿,面不面子我倒不在乎。”但自不必为难车夫,道:“继续开罢,不踩坏车子,我便全当无所谓。”
林尘掀开车帘,观察路面街景,见这拍卖会果真盛大,飞檐走壁、马车越发多,待行至闲云阁,发现阁前已有十余辆马车停靠。
车夫将马车靠好,停至路边,道:“公子,可需要等你?”林尘心道:“我搭乘马车而来,实是装装派头,若叫他等我,又要花许多钱财了。”说道:“不必等我,待会你自个回去。”车夫略感失望,道:“好!”
闲云阁外观呈塔楼形,红绿黄三色相间,因下午下过一场大雨,将闲云阁洗涤一净,远眺那阁楼,好似刚建成一般,每一片瓦舍,都崭新如初。
塔身四角,更各镶有一枚宝珠,散发白茵茵的微光,林尘不住感慨,都说青宁郡乃是小城,然他所见,这小城中的建筑,已颇足以称道,价值不菲。
林尘下自车后,挺直腰板,一时旁人纷纷侧目。他生得丰神玉秀,长发发冠束之,虽不算富家打扮,却清俊异常,旁人又怎能视而不见。
林尘轻轻一笑,拱手朝四下微微躬身,众人这才自知失态,纷纷收回目光。然仍不免趁转头、转身、说话间隙,余光瞥向林尘。倒也无其他用意,纵是精美的画作、娇艳的花儿,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何况是会走会动,会说会笑得人?
林尘料想阁前鱼龙混杂,不愿横生枝节,于是不做停留,快步走入阁中。
闲云阁占地极大,约莫有十余亩,且一层足高四五丈,十分恢宏。林尘行不过三丈,便有一侍女走来,问道:“公子可是入宴?”
拍卖会实是拍卖宴,故侍女问是否入宴,并无任何问题。
林尘道:“自然。”侍女眼睛不着痕迹,悄划过林尘面孔,只觉心怦怦直跳,全忘了身处何处。林尘笑道:“姑娘,烦请带路。”侍女回神来,连道:“好…好的,公子请来。”行在前头,理了理额前秀发,略显局促慌乱,忽脚下一崴,竟朝后仰倒。
林尘眼疾手快,抓住侍女肩膀,轻轻一拉,一股柔和力道,将侍女全身托住,让她不至摔倒,待她回过心神,稳住重心,便又站立起来。
这番动静,引得一男子注意,匆匆走来,朝侍女训斥道:“没些出息,自去领罚。”
侍女好生尴尬,再不敢多待,偷瞥林尘一眼匆匆离去。
男子不动声色,打量林尘一眼,心神一震,“好一俊秀公子哥,难怪她失态。只青宁郡何时有这等人了?莫非外地而来?”笑道:“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名许唐,我来为您带路,您若有不解之处,尽可问我便是。”林尘随和道:“好。”
许唐乃闲云阁管事,练得一副七窍玲珑嘴,最擅与人打交道。穿过数道房间,忽闻阁中燃有一阵熏香,似乎可怡人心神,林尘想道:“这该是延神香,贵重得很,我多吸几口。”,悄然吸气,心神逐渐安宁,本初入拍卖场的忐忑,在此刻尽数消除。许唐好奇问道:“公子,您不是青宁郡人吧?”
林尘一愣,随即心道:“潜龙帮、梅花帮要寻我霉头,我自不可以‘林尘’之名拍卖,何不借此机会,另立身份?”便道:“不是,你是怎么瞧出来的?”许唐笑道:“我许唐识人、辨人,可有不小本领,我瞧公子生得俊俏,不似青宁郡水土,养得出来的。”
林尘心道:“识人辨人有几成功力,我尚且不知,但拍马屁功夫,我倒先领教了。”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右侧传来一道声音:“许管事这话,是瞧不起我这等土着啊。”
“土着”二字,音色稍重,且语调轻佻中,略带刁难之意,显然来者不善。
许唐面色微变,循声望去,便见四人迎面走来。
来者四人皆是男子,均来自青宁郡,名为唐龙、刘大显、王曲曲、梨素。唐、刘、王、梨四家在青宁郡颇有威望,势力不小。许唐不敢得罪,自当尽力圆回。
许唐适才只想说几声好话,尽去讨林尘欢心,那料竟被他人听去。急道:“唐公子,你误会了,我本意是说,这位公子面容白皙,更似江南之地而来。话中并无贬低青宁郡之意。”
唐龙笑道:“许管家,你说得不错,这等俊秀郎君,确不似青宁郡的。”转头道:“这位兄弟,难得来青宁郡一趟,若有时间,我叫王兄招待招待你。兴许还能交流些武技心得。”
许唐微微色变,心道:“素来听闻唐龙好妒,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他让这位公子与王曲曲交流武技心得,本无问题,可王家女子势大 家传武技,只女子能领悟要义,男子势微,实是在暗讽林尘中看不中用,连女子都不如。”但怕再起矛盾,便不敢阐明其中曲折用意。
林尘却心知肚明:“我且不与你置气。”笑道:“好,日后若有机会,定与诸兄一叙。”唐龙、刘大显、梨素三人对视一眼,一齐大笑,笑声刺耳藏讽,悠扬离去。
林尘问道:“他们在笑什么?”许唐忙道:“兴许是见到公子,觉得投缘,心中开心。”林尘道:“原来如此。”
……
许唐将林尘领到宴席处。见一宽广大厅中,离地一丈处,自上而下,垂钓有一片高台。高台被红布罩住,看不清里面情形。
地面上,足摆放数十台宴桌,每台宴席,足有十余座位,此刻零零散散,已有武者入坐。许唐领至此处,自当告退,朝林尘微微拱手,又去外堂接待他客。
林尘上午探过,此会以“宴”举行,名为“秋江宴”,只是宴会中途,有拍卖环节。粗略估算,场中座次约莫数百,林尘来得稍早,座位大多空置。
他寻一视野良好,可看清高台,且稍偏僻之地坐下。右手侧有一根石柱,可折腾右侧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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