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数日前,林尘暗中派遣魔教众人,勘探山中地势,见得山中深处,有一片竹林所在。其竹坚韧轻盈,乃是罕见细竹,便想起蛇王谷内“飞天羽翼”,绝处逢生一事。
火神军包围山脚,围得水泄不通,强攻而出,定然有死无生。唯一生路,唯有再度乘风而起。于是令风天侯取来纸张,他拟画图纸,交由魔教部众伐竹打造。
阳教六十四部,可谓是能人辈出,有精于勘探地势、山脉走势者,有善于策算天地节气、气候者。有专门布设险境、手脚灵巧者。
多身负绝学。林尘告知原理、方法,制造飞天羽翼一事,自然不在话下。分工合作下,百余具羽翼皆已备好,但因天官阵营陆续有人归降,林尘不免多想几层:“此事涉及逃亡大计,若叫火神军提前得知,有所预防,便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时机成熟前,切不可公而告之。所谓事以秘成,便是此理。”于是严令保守秘密。
阳教众人紧锣密鼓,各出其力,乍看受困山中无所事事,实则暗中忙得不可开交。天官等人却全然不知,一来阳教嫌隙深重,不愿过多关注,二来围困山中,志气全无,失了静气,自难发现身边微小事物。直到昨日正午,坤部一名教众,极擅推演天时。他根据风向走势,空中水汽,演算出后日清晨将有大雾袭来。众人可借大雾遮眼,悄然脱困,神不知鬼不觉。
林尘得知消息,自然大喜,但依旧严令保密,打算最后时刻再相告知。今日,幸无双等人受气发难,欲要赴死。风天侯为大乾着想,出声恳求。林尘这才提前告知。
待林尘说完详细。众天官齐齐色变,露出尴尬神色,先前愤勇激奋,意欲死战的气势荡然一空。掀头起义的幸无双,更如被架在火上烘烤,无地自处,大丢颜面。
他见此地百余具“飞天羽翼”,更为无地自容:“我一腔愤恨,却徒惹麻烦。魔教暗中布局,忧虑甚远,积极应敌,我等却空有满腹抱怨,半点实事没做。此地有百余具飞天羽翼,显然魔教制备羽翼时,已将我等考虑在内。我方才却言辞愤恨,对魔教多有敌视…这…这…岂非是说,我天官比之魔教远远不如?”
闻云亦是脸面一红,想起此前颇多针锋相对的言语,此刻“真相大白”,两相比较之下,自己空有勇而无谋,对方却智谋深远,处世稳妥,宛一切尽在掌中。又想两人年龄相仿,对方却处处胜之一筹。心中既挫败且尴尬。对林尘始有淡淡惧意。
闻云情绪低落,自己鼓舞道:“君子当自强不息,我初涉江湖,对这等事情,确多有不足之处。我当知耻而后勇。下次相遇,或是正邪两立,我未必再败于他。”
各有心思。当日夜里,天官、阳教互相侦视,恐有人外逃泄密。半夜时分,果见一阵大风刮来,带起阵阵寒意。明日清晨,定有大雾。一层乌云包裹圆月。林尘暗道可惜,明日是生是死,尚不可知,这当口连月色也这般吝啬,不肯给人多看,好没道理。
云清岚寻将过来,风天侯将身一横,拦在身前。云清岚喊道:“公子计策,着实精妙,清岚有要事相商。”神思愁苦。思切之情宛钝刀割头,不念起还好,一念起便痛不欲生。何况她满心愧疚。更是痛上加痛。
她自见飞天羽翼后,心中实以有七八分猜测,既喜且愁,这当口是再按耐不住,不顾同僚看法,独身寻来。
风天侯道:“云天官,是何要事,你且与我商谈便是。”云清岚道:“我只与你家公子说。”风天侯道:“怕是不妥吧。”
林尘道:“风老,放她过来罢,莫误了事。”风天侯这才侧身让路,但并未走远,始终围在云清岚身侧,恐其突露杀机。林尘也不敢托大,寻思:“风老感我相助,让我率领魔众,我厚颜占之。这云清岚又怎知其中曲折,定认为我是魔教头子。忽要杀我,亦是大有可能。”在云清岚距自己尚有五丈时,出声叫停。
如此距离,风天侯全神戒备,蓑衣客、刘庆海暗暗提气,实已万无一失。云清岚怎会不知,如此阵仗是防范自己,当即凄婉一笑,再不敢靠近。但觉全身力气被抽空。
云清岚道:“林公子,我有话想说。”林尘道:“你说吧,我听得到。”云清岚道:“他们三人…”林尘道:“风老、刘老,蓑老皆为我长辈,林某能听的事,他们全可听之。他们不能听的事,林某也懒得听。”
云清岚心中苦涩:“他若是林尘,如此阵仗,是怕我出剑杀他。可林郎啊林郎…我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见你受伤。可我这心意,纵与你说…你又怎会相信。错已犯下,我便再难受,也只能受着…全怪我当日…”柔声问道:“林公子,你好怕我么?”
林尘心知,如此近距离接触,云清岚定然起疑,但不想牵扯,自是不承认为好:“我若不承认,你便永远只是猜疑。此去一别,你当你天官,我逍遥我天下。再无交集,何必承认?”淡淡说道:“云天官大名鼎鼎,专杀魔徒。我却又是魔徒中的魔徒,与天官相处,自然多有戒备。若有要事相商,便快快说罢!”
云清岚虽已猜疑八九,但一日未见正脸,一日不听对方承认,终究只是猜疑。她恨不得强摘那面具,偏偏摘不得。心中哀思无限,满腹心话,不知该与何人倾诉。从前只道那感情来得太易,不知其中珍贵,以至多生误会。若时间倒流,回到当日情形。纵使一切恶行全是林尘所为,她又怎愿出手?
云清岚喃喃道:“不论你是不是他,我都会找到他。”转身离去,方才“要事相商”,全只是接近借口罢了。她失魂落魄,调息打坐,只觉时间好生漫长,坐立难安。
翌日清晨。果见阵阵大风吹来,浓雾蔓延困龙山脉。林尘率领众人,手持“飞天羽翼”站在高处。他道:“随我下跃!”
纵身一跃。
他已有经验,飞在天空时,肆意潇洒,宛若展翅的雄鹰,叫人不住神往。云清岚看得痴了,热泪划过脸颊,不曾想还能见到这道身影。既下决定:“此去一别…我若不揭穿他身份,只怕…一生一世,再难知林郎是否尚在人世。纵有千难万险,也定取他面具。”手持飞天羽翼,亦是乘风而去。
云清岚已是半步飞天,本便可短暂御空。操控飞天羽翼,更是得心应手,形如轻灵鸟雀。紧随其后,阳教众徒,众天官、捕首…纷纷跳下山涯,划空而去。
借这浓雾遮掩,大风助势,悄无声息间飞将出数里开外。段流星率有上千弓兵,火神军强悍勇猛,但终究旗差半筹。大雾四起,段流星猜想:“他等困守山中多日,只怕早已烦躁。如今大雾四起,定想借此拼死反攻。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下令加深戒备。
殊不知林尘等人,已经飞出十余里外,摆脱火神军包围。因风势甚大,划空距离比预想更远,飞行之势尤是不止。
又过半刻,已飞出数十里距离。林尘率先落地,紧接其后,风天侯、白所成、刘庆海、蓑衣客…等魔教部众纷纷落地。一场困龙危机,此刻方解。
忽听“噗通”数声响起。云清岚、幸无双…等天官亦是落在附近。几名捕首因操作不佳,故偏离甚远,并未跟来。
风天侯色变:“云天官,既已脱困,你走你阳光道,我过我独木桥,你等还跟来做甚?”云清岚道:“我等并无恶意,此次争斗,全是欧阳冶挑拨离间。再出困龙山脉前,我愿意听你家公子差遣。”
众天官虽觉不妥,但转念一想,林尘待他们实有救命之恩。其聪明才智,处世从容,确令他等钦佩。加之困龙山脉危险重重,虽暂时摆脱火神军,但并非绝对安全。两方罢斗联手,确为妙计。故无人反对。
林尘冷哼一声,急寻出路。如此行七八里,不听追兵寻来,林尘既心大宽。但见风天侯一脸恭敬、云清岚死死纠缠,不免头疼万分:“这等江湖纠纷,我实不愿参与。我林尘意气相助,不徒利益回报,但自看过天女九舞图后,风老、蓑老…便对我甚是恭敬,态度甚怪,我几番问询,他们却不和我说缘由…”
忽灵光一闪:“呀!是了,游子采春图、碧海潮生图、均与天女九雾图有所关联。天女九舞图为魔教之物,岂非说…游子采春图、碧海潮生图,亦是魔教之物?莫非…张老画亦是魔教中人?”
林尘顿感不妙:“魔教历来是纷争极多之地。我不愿趟此浑水,至少现下不愿。我该寻一机会,快快离去。什么天官、魔教…一概不管!”正做此想,忽听一阵马蹄踏响。
一中年男子,胯下骑着神采宝驹,手持丈三丈长枪,虎目四顾,威风鼎鼎,与众人撞了满怀。中年男子一愣,旋即骂道:“竖子!无能!”
来者正是火神军军首段得明,正统飞天境强者,叱咤风云几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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