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藏身洞穴十分隐蔽,洞外有杂草遮挡,其时已到傍晚,黄昏晚霞虽美,光线却是不强。林间深处已甚是昏暗,与夜中无异。林尘听那脚步匆匆,此起彼伏,顿知来人不少,寻思道:“我出城已有许久。若有人想截我宝物,早便跟来,这动静应与我无关。我不必插手,但还需早有预防为妙!”凝出数只阴蚁,至于掌心处,轻轻一推,掌风送出洞外。
阴蚁爬出数丈,隐约间见得数方人马林间追逐。但有草木遮挡,阴蚁又是渺小之物,视野有限,却难尽数窥尽。林尘心想:“我既窥探不清,说明那伙人离我甚远。我更不必理会。”
操控阴蚁藏自洞外。守住几条林间小道。专心观想黑白磨盘。林尘每日夜里,定观想黑白磨盘一个时辰。算算时日,第七个大周天已近圆满。已隐有所悟。
夜自深静,忽听簌簌响动又起。那林间厮杀的一伙人,不知因何缘故,却又折服归来。这会阴蚁已足以尽数窥尽,观其众人服饰,应是有四方人马。分别为音魔门、铜身派、青山派、铁刀门。
江南一带虽是水乡之地,气候温润,但民风彪悍,又因大乾正处乱世,群豪辈出,能人不断。门派厮杀甚是常见。林尘藏在山洞处,屏住呼吸,不愿惹祸上身,偷探外界情形。
那数方人马正自僵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尘伏地探听,再搭配阴蚁妙用。众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便尽收眼底。
原来…
这四个门派本便有极深纠葛,昨日聚宝阁拍卖,音魔门以长老“伍一喜”率领,铜身派以长老“铁大锵”带领,青山派以“刘三剑”带领,铁刀门以“粗麻子”带领。各派各领十数弟子,前来涨见识,拍奇物。
四派皆暗中收到风声,此次拍卖,质量甚高,出现千载难逢之物不足稀奇。故尽皆备足资金。
昨日后半夜,青山派“刘三剑”财力最为雄浑,将数件重宝收入囊中。当日竞拍时,自是火药味十足。音魔门长老伍一喜,铁刀门粗麻子,因财力不足,竞拍失败,被刘三剑嘲讽“穷赤佬”。
此话市井间怒骂,本不算什么。但粗麻子满脸麻疮,天生已没了好面皮,于是更好脸面。旁人骂他一句,他便非砍回一刀不可。刘三剑如此嘲讽,自然叫粗麻子自觉脸面尽失,杀意已起。
随后刘三剑不会收敛,屡次刻意抬价。音魔门更是气得牙痒痒。因为几大门派,本均是伯仲之间。青山派财力不至于碾压重派。
半年多前。音魔门、吞水门等势力,发现武王墓葬,盗取其内财宝,大发一笔横财。过程虽有曲折,但总算还有收获。只那青山派不知何时知了消息,半路劫杀,将大量财宝尽数收揽。是以青山派资金充足,叫这场聚宝拍卖会无人能与其叫板。
拍卖结束,青山派的刘三剑,已属于聚宝阁七品贵客。当日便就地住下,待到夜里,再偷偷行出聚宝阁,暗中赶回青山派。此计甚是隐蔽,岂料门内竟有内应,泄露了行踪。迎来音魔门、铁刀门合力追杀。青山派一人抵达两派,自是不敌,故而仓惶逃窜。
所幸半途遇到铜身派的铁大锵。此人与刘三剑素来交好,见其有难,自然鼎力相助。如此这般,四方势力在这林中你争我夺。纠缠不清,不知觉中,竟又折返回林尘洞外。
林尘暗道一声:“江湖门派,敛财虽快,但厮杀甚多。江湖便是如此…可我所求之逍遥自在,却不在于与人厮杀。”静听数方对峙。
刘三剑喊话道:“粗麻子,我不便骂你一句,你干什么这么狠!”粗麻子道:“老子生来听不得逆耳,你骂老子,便和杀我爹娘无甚差别!”刘三剑道:“好啊,今日我不但杀你爹娘,还杀你这不孝子孙!”粗麻子道:“好胆量!且来试试!”
两派率先厮杀。这次数方人手不多,但真刀真枪杀起,却甚是惨烈。血肉横飞,残肢遍地。林尘看得暗暗心惊,他历经青宁郡、龙泉山庄,已初有江湖阅历。初有名气。但真刀真枪,看到这般厮杀的场景却是极少。一时间感触频频,叹道:“江湖厮杀,再正常不过。我今日不见,日后也会见着。不如提前适应适应。”凝神观望。
见那粗麻子、刘三剑的拼杀甚有经验。粗麻子手持斩首刀,身材高大,刀一挥舞,草木尽断。刘三剑手持细长软剑,不敢硬拼,但脚步从容,应对得游刃有余。
音魔门伍一喜,见两人斗得正酣畅,微微张口,欲使那呈凶魔音,却见一个赤红圆球砸来。伍一喜急抽兵刃,是一把三棱铁刺,用力一格,“哐当”一声将圆球挡住,拨向右手一侧。
那圆球重重飞出,一连砸毁三棵粗壮大树,“咔嚓”“咔嚓”声响起。这力道,若砸在人身,定然当场毙命,绝无命活。
四人均系武宗九重,但研习武道已久,实力均不容小觑。林尘看四人争斗,不住掂量自身实力:“我寒月啸松山、三圣弄剑术…品质均是不差,单打独斗,应不成问题。但四人联手,我为求稳妥,先行遁逃,不算丢了脸面。”
铁大锵使得乃是流星铁锤,势大力沉,如若对上刘三剑这等灵活轻便对手,怕是要吃足大亏。但恰恰克制音魔门伍一喜。四方战得火热,已有数人相继丧身敌手,全杀红了眼。
刘三剑、粗麻子打了数汇合。虽未分胜负,但已分上下。刘三剑已胜半筹,为尽快解决敌手,了却后患。刘三剑骂道:“你爷爷杀你来了!”忽吞服几枚赠气丹,体内丹田之气流转极快,身影自当更为轻灵,连出数剑,将粗麻子刮伤。
铁大锵忽喊:“刘兄,速来祝我!”刘三剑定睛看去,见那铁大锵不知何时,被卡在一处岩石缝隙内。原是那音魔门伍一喜,武学遭人克制,一筹莫展,便巧施奇招,设法将铁大锵引入一片山石密集处。
那伍一喜身材矮小,动作灵巧,自然穿行自如。铁大锵臂大傍圆,常年精习“混元流星锤”,气力已非常人能比,身材亦非常人能比。没过多久,便被卡在石中。动也动不得。万幸那流星锤尚能舞动,还有自保之力。但时间一久,定然落败。
刘三剑见得此景,心下骂道:“这铁大锵空长臂肉,却不长脑子,这等粗浅计策,却也叫你中了。也罢…他若落败,我以一敌二,定也随之落败。只可惜我这步步为营,好不易打出的优势,我这一抽身,便全功尽弃了!”刘三剑与粗麻子的争斗,实已显露胜迹。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说将粗麻子格杀。但打退确无问题。届时胜负已分,此局已定。
无奈下,刘三剑挺剑朝粗麻子刺去。粗麻子后退数步,刘三剑借机拉开距离,跳上怪石林,踢几只石子飞去。伍一喜无奈避开。
粗麻子道:“他奶奶的,再来!这次我还能吃你暗亏不成!”赶赴石林,手持大刀又与刘三剑焦灼。刘三剑骂道:“你已是败军之将,还来逞能,担心阎王不收你么!”心下却是一沉。他方才使得剑法,乃为“迎面杀”。初与人交战,无形中可占据上风。诱人发出破绽。初战威力可发挥十成十。二战却只有六成八。倘若三战,对手武学造诣如若不差,反而看出破绽。威力发挥不足一成。
刘三剑改换剑法,两人再战,果不如上次那般从容不迫轻松惬意,心下骂道:“这铁大锵忒没用,忒没用,此局他虽仗义相助,但头脑简单,日后若有谋事,定不寻他!”但终究是刘三剑胜了一筹。忽施一招“我失清风”。此招意在以伤换伤,实是刘三剑越想越恼火,自知时机已经过。自己心性难以平静,久战下去,气势定然衰竭。于是奋勇行险招,意图三招内见生死。
粗麻子心脉被刺穿,眼睛一翻,登时死去。但刘三剑左臂被削去手腕,正滴着鲜血。刘三剑割下一块衣布,迅速包扎,大喊:“铁兄,我来助你擒杀此贼!”铁大锵笑道:“甚妙,甚妙!”刘三剑心中骂道:“老子因你蠢笨,丢了条手臂,你却说甚妙,甚妙!”愈想愈怒。
但两人合攻下,伍一喜自知不敌,仓惶逃离。刘三剑怒目圆睁,骂道:“想逃!拿命来!”失了左臂,不杀光屠尽怎能泄去火气。立时提剑追上。便在这时,那赤红圆球从原处飞来,咚隆一声,将伍一喜砸成肉泥。
刘三剑喜道:“铁兄,好捶法!”左手血液渗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铁大锵道:“哪里哪里,不及刘兄万一。若无刘兄相助,铁某怕已死在老贼手中。”刘三剑面色一沉,“呵呵”冷笑两声。
铁大锵道:“刘兄是怨恨铁某方才求助?”刘三剑道:“怎会,若无铁兄相助,我刘某定死二贼手中。”铁大锵道:“如此这般,铁某便是放心了。”刘三剑道:“今日之事,日后定当登门道谢。”拱了拱手。
铁大锵道:“不必,不必。”刘三剑道:“此救命之恩,怎能不谢?”铁大锵道:“刘兄既执意要谢,那现下便谢罢!”话音落下,一记玄铁重锤兀的砸去。
林尘见此一幕,暗道此人老辣。叹气江湖凶险,尔虞我诈。想道:“明明上一秒还称兄道弟,下一秒便下杀手。我林尘比那刘三剑,却好不到哪去,也罢,此事已过,再想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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