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隐,余晖尽洒,几排燕雀逐云升,却是一番美景。只赏景之人,姿容并不雅观。虽景色便在眼前,却无心观赏。
贺婉君观察片刻,见林间植被茂密,枝条、绿丛杂乱分布,不似常有人通行,寻思:“这当口已近天黑,那林尘恶贼将要归来。我便躲在此处,让他误认为我已逃走。”。双手紧抓藤条,悬挂高处。过得半个时辰,夜已深至。百余丈外,似有座熊洞。黑熊出洞,霎是危险。
贺婉君又等片刻,还不见林尘,当即奇了,照想这许久不出现,已是不合常理。旋即又想:“那贼人莫非遭了意外,被大熊吃了?”正巧见远处有大熊出没,虽无证据,却大有可能。
贺婉君故技重施,荡回洞底。忽觉一阵困倦,发出“呜呜”两声轻鸣。心想自己也忒倒霉,怎偏是自己遭此厄难。天下女子,只怕再无人有自己这般窘迫了。夜里寂静,山洞隐蔽,贺婉君杂思倏起,毫无困意。这山洞虽不透风,却甚是闷热。不久便大汗淋漓,浑身粘腻。到了后半夜,逐渐适应,这才睡去。
翌日晌午。烈日当空,暑意升起。贺婉君额生热汗,被热得醒来。这一日一夜,虽无甚大用,但验证一点:林尘不会归来。贺婉君便想:“此贼死了才好,我自个想办法脱困,再离去便是!”更为从容。
昨夜又做一梦,梦到湖中缠斗。林尘强渡空气。当时便觉感触奇特,全说不上是恼是喜,虽心中不停骂他“登徒子。”,但却乐在其中。贺婉君定了定神,摒了无用杂思。
贺婉君心想:“这山缝狭窄,我这状态钻不得出。但可从洞顶荡出。可…一但出了此洞。我这番‘无手无脚’的模样。暂不说被人瞧见,脸面全丢。若遇歹人,岂不更糟?再且说了,只怕遇到猛虎、大熊概率更大。它这等猛兽,又懂些甚么美貌?又懂甚么‘怜香惜玉’,只怕非活吃我不可。还是脱了困,再出山洞罢!”
她习过不少遁法,心想既无林尘大敌,自己花些时间慢慢理清绳索,自可自己解开。她看不到自己身子,但可扭动身躯,感受身上限制,从而知晓被何种擒法所困。便可追本溯源,知晓出自何等门派,拟想破解之法。
林尘的“锁窍书”虽从拍卖行所得。但并非独门之法。贺婉君一番摸索,倒真窥清路数。上身为断阴阳,五行互补之法。下身则为封筋锁脉定骨之法。此二方法本无手腕、足腕相连一步。全只是林尘“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贺婉君了然:“原是此二法,且看我怎生解去!”既探索结节所在,欲逐个击破。可这困擒之法,虽不高级。但出自林尘之手,却变得甚为难缠。贺婉君一番解索,却空耗心力体力,一无所获,累得呼呼大喘。
贺婉君休息片刻,再度重振旗鼓。但始终解不得开。几次尝试,几次受挫。不禁大感失望,起了挫败之心。被林尘制得死死的。
如此三个时辰过去。贺婉君垂头丧气,终于放弃:“那林贼除修为不及我,心智实非我所能及。他设想太过周密,我想从他手中逃脱,当真难矣!难矣!”数日遭遇,叫她不服不行。消沉两个时辰。天色一暗,又入了夜。贺婉君想起配剑。当即挪身到佩剑旁,费尽力气,抽出剑鞘,手掌用力,将佩剑射入山壁,卡在上面。再挪身过去,用剑锋一点点割去手腕绳索。
智谋均已用尽,无奈之余,只能用起了蠢笨方法,但求可以脱困。但隔半个时辰,忽听“咔嚓”一声。自己佩剑先钝了一角。贺婉君气血上冲,险些昏厥过去,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我这宝剑,虽不说多么神异,但怎连一绳索也割不破,莫非…”
她扭动身躯,猜测此绳来历。不似出自名门大宗,除却紧致外,似也并无其它效用。实弄不明白。翌日傍晚,因天气太过闷热,下起一场大雨。雨水落入山洞,贺婉君恍恍惚惚中被淋醒。
数日未进食,她已经饥渴难耐。这时天降大雨,如下甘霖。打自身上,甚是舒畅,将身上污泥洗去。地上蓄起一小水坑。
她借水坑倒影,忽见手腕处绳索显露一点金色。原来她昨日切割,虽没将龙筋绳割破,却剐去了表面的黄灰粉末。显露一角真容。她越看越觉奇特,顿想:“紫霞宗曾有龙迹,相传与龙大有渊源。莫非…这是龙筋?”想到此节,大觉荒唐。被龙筋捆擒,便是紫霞宗掌门,也大无此等殊荣。
但稍加验证,既觉八九不离十。贺婉君当即含恨昏厥,昏迷前心想:“好个林贼!用龙筋捆我。若真是龙筋,我空耗那力气,却又有甚么用?干脆将我杀了算了,我方正是定解不开啦!”大为自暴自弃。
此后便安分许多。一连四五个时辰,再不探寻脱困之法。只偶尔翻身,换一姿势。林尘心想:“看来这贺婉君确脱身不得。我且不急露面,再观察观察,或还有惊喜!”
殊不知贺婉君已心生绝望,心想:“我此番际遇,怕是要生生被困死此地。想我生得貌美,竟是这般下场。这江湖行,也忒倒霉。”连哭都无了力气。
再过一日,又饿又困。心中绝望万分。先前本还忧虑,自己此间姿态,着实太过狼狈,怕被外人瞧见,毁了声誉。这当口,她只盼有人发觉自己,将自己救下。那声誉之事,之后再做考虑。
可她气力几乎耗尽,再想如先前般荡出洞顶,已是不行。真真困死山洞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怜兮兮。这日正午,贺婉君饥肠辘辘,忽嗅到一阵肉香。
贺婉君早已饿极,嗅到肉香,便知有人路过,只盼被人发觉。当即“呜呜”求救。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贺婉君一喜:“莫非真听到了?”叫唤更为起劲。
却听脚步声渐远,贺婉君气喘低头。但过了片刻,又听脚步声靠近,还隐约有道年轻男音传来:“怪哉,怪哉,我方才似乎听到怪声?”
贺婉君心中急道:“少侠!我在这里,若将我救下,定有厚礼相报!”尽管心急如焚,却只可发出“呜呜”轻音。传出山缝,便更是轻微,极易忽略。
贺婉君灵机一动,手指捻起一枚石子,弹射在剑上。“哐当”一声脆响传出,远比“呜呜”叫唤明显。便听那人道:“我听见啦!真有怪声!好似在西南方!”
贺婉君心道:“是也,是也,速来。”又捻起石子,弹射在剑柄上。这时,又听一道老气横秋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接连响起,莫非是有意诱我等过去!”
贺婉君一愣,心悬了起来,不敢再弹,生怕适得其反,反将那人吓跑。全心听老少二人议论:“不能吧,世上还有这等险事?”“你还年轻,自然不知。这世上啊,何等险事都有。只看你运气好坏,遇不遇得到!”“想是落不到我头上,且去看一看。”
贺婉君心道:“老天保佑,只求你俩快快过来,婉君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老者道:“呸呸呸!你切莫冲动。我与你说一故事,你听听便明白,届时若还有胆子,你去瞧瞧,我自不阻你!”少年道:“好,你便说说,也是无妨!”老者道:“你可听闻孤山老叟?”少年道:“孤山老叟?”
老者道:“我自幼生长此山,曾见过两次孤山老叟。是一骇人怪物。相传那孤山老叟,本是一山野村妇。因子女不孝,将她带上山中,丢入山林,活活困死山中。导致其怨气不化,变为孤山厉鬼,专索过往来人性命!”其时虽是正午,但那老者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言语间阴气森森,叫人听之生惧。贺婉君鸡皮疙瘩一阵扬起,提起心肝,又怕又惊。
老者再道:“相传那孤山老叟,面如青灰,毛发细长,蓬头散发,骨瘦如柴,指甲轻易破开铁石。其双目无神,见不到外物。但嗅觉灵敏。方圆十里,凡有活人呼吸,定会被她听闻。她便会前去,将人开了膛,破了肚。将血肠子取出,缠绕住活人脖颈,再一点点勒紧!”
贺婉君吓得几乎惊叫。她虽武艺高强,天之骄女,生性骄横。但自幼极怕鬼神之说。一遇鬼神,便双腿发软,一身武艺全派不上用途。偏偏这天下鬼怪异事不少。她每每听及,必远远避之,绝不招惹!
此刻听那老人说得煞有其事,不住设想孤山老叟便在附近。不用多久,便可寻到自己,开了自己的膛,破了自己的肚。万分憋屈,万分难堪死在此地。
想到此节,明明正午时分,却通体寒冷,怕得不行。老人还是不止:“嘿嘿,这便怕了?你该庆幸你并非女子。若是女子遇到这孤山老叟,下场更惨!”少年催促:“且快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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